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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外婆烤的

发表时间: 2025-08-14
霜降过后,空气里浸着草木的寒气。

邱婉仪抱着历史试卷穿过菜市场时,竹篮里的橘子滚到脚边,滚向巷子深处。

她追过去时,看见傅斯年蹲在青石板路上,指尖正抚过墙根的苔藓。

他的帆布包扔在旁边,拉链敞开着,露出里面的标本盒和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苔藓在他指尖簌簌颤动,像片绿色的绒毛。

“这种多形塔藓只长在朝北的墙根,” 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水汽,“需要恒定的湿度。”

邱婉仪的目光落在他磨破的帆布鞋上,鞋边沾着褐色的泥点,和墙根的颜色融为一体。

她想起上周在画室,他手帕上绣的银杏叶,针脚里还卡着点颜料碎屑。

“你住在这里?”

她踢了踢脚边的橘子,果皮上的白霜蹭在鞋面上。

傅斯年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响,他把橘子捡起来塞进她手里,指尖带着苔藓的湿冷。

“往前第三个门。”

他指了指巷尾那扇斑驳的木门,门环上缠着圈干枯的牵牛花藤,“我外婆家。”

巷子里飘来蒸米糕的香气,混着煤炉的烟火气。

邱婉仪看见他帆布包里露出半截信纸,字迹娟秀,像是老人写的。

她想起自己家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连盆栽都要算好角度摆放,突然觉得手里的橘子烫得惊人。

“你试卷上的批注,” 傅斯年忽然扯了扯帆布包的带子,把信纸往里塞了塞,“‘安史之乱的根本原因’那里,分析得比标准答案深。”

邱婉仪捏着试卷的手指紧了紧,红色批注里有句 “阶级矛盾的隐蔽性”,是她熬夜翻了五本书才敢写下的。

她原以为老师会打叉,却画了圈波浪线。

“你怎么会看到?”

“收作业时从你桌角滑下去了。”

他的耳尖泛起微红,像被巷口的风冻的,“我捡起来时不小心看到的。”

卖米糕的阿婆掀开蒸笼,白汽漫过来遮住了他的脸。

邱婉仪咬了口橘子,酸甜的汁水漫过舌尖,突然想起母亲昨天摔在地上的水晶杯,碎片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极了傅斯年瞳孔的颜色。

离开时,傅斯年叫住她,从帆布包里掏出片压平的苔藓,夹在她的历史试卷里。

“做标本用。”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指腹,留下道冰凉的痕迹,“比书签好用。”

木门吱呀关上时,邱婉仪看见门后挂着串玉米,金黄的颗粒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低头看试卷里的苔藓,边缘还带着湿润的绿,像片凝固的雨。

寒流来得猝不及防,教室里的暖气片只温不热。

邱婉仪呵着白气背书时,钢笔漏墨在指尖凝成黑团,像朵冻住的墨花。

傅斯年从外面进来时,帆布包上沾着雪粒,他把个铁皮饭盒放在她桌角,里面是半块烤红薯。

“外婆烤的,” 他解开围巾时露出泛红的鼻尖,“用煤炉焖了三个小时。”

红薯的甜香混着煤烟味漫开来,在冷空气中凝成实质。

邱婉仪捏着滚烫的红薯,塑料手套被烫出细密的纹路,像老人手上的皱纹。

上周在旧巷见过他外婆,个矮胖的老太太,正坐在门坎上择青菜,银簪子在头发里闪着光。

看见傅斯年时,老人把沾着泥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往他口袋里塞了把炒花生,壳上还沾着灶灰。

“你物理竞赛准备得怎么样?”

邱婉仪咬了口红薯,糖汁粘在嘴角,像抹了层蜜。

她看见傅斯年的竞赛报名表放在桌角,“是否参加” 那栏还是空的。

他正用铅笔头演算物理题,草稿纸上的公式像串歪歪扭扭的糖葫芦。

“还在想。”

他的橡皮在 “能量守恒” 西个字上反复擦拭,纸面起了毛边,“实验室的显微镜坏了,观察不了光的衍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把操场的铁丝网变成道模糊的白线。

邱婉仪想起父亲办公室里的恒温恒湿柜,里面摆着各种奖杯,玻璃门擦得能照见人影。

她把红薯皮扔进垃圾桶时,看见傅斯年帆布包里露出的标本盒,里面新添了片雪花形状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晚自习后,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邱婉仪蹲在自行车棚前抠冰碴,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

傅斯年正用根铁丝修理冻住的车锁,他的手指冻得通红,却异常灵活,铁丝在锁眼里转了两圈,咔嗒一声开了。

“我载你吧。”

他跨上自行车时,车链条发出干涩的响声,“雪太大了。”

车后座铺着块厚棉布,带着淡淡的樟脑味。

邱婉仪攥着棉布边角时,指尖触到他校服后襟的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像她画坏的壶嘴。

雪落在他的发梢,很快化成水珠,顺着后颈的痣往下滑,像滴没擦净的墨。

经过旧巷时,邱婉仪看见傅斯年外婆家的窗户亮着灯,煤炉的烟囱里冒出淡淡的青烟,在雪夜里散成模糊的圈。

她忽然想起自己家永远恒温的中央空调,连空气里都飘着昂贵的香氛,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烟火气。

“到了。”

傅斯年刹车时,车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邱婉仪跳下车,看见自己的棉鞋在雪地上印出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像串没写完的诗。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煤炉烧剩的炭火,用灰烬埋着,还泛着微弱的红光。

“放在窗边能取暖。”

他的睫毛上结着层薄霜,“比暖气片管用。”

玻璃罐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像握着颗小小的太阳。

邱婉仪站在楼道口,看着傅斯年的自行车消失在雪巷深处,车铃的响声被雪吸走,只剩下炭火在罐子里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图书馆闭馆的音乐响起时,邱婉仪发现傅斯年的标本盒落在了桌上。

金属搭扣闪着冷光,里面的银杏叶标本裂了道缝,像被人用力折过。

她抱着标本盒往旧巷跑,撞见他外婆在门口扫雪,银簪子上沾着雪花。

“囡囡来啦?”

老人往她手里塞了块姜糖,“斯年在里屋呢,正跟他爸打电话。”

姜糖的辛辣味呛得她喉咙发紧,像吞了口雪。

里屋的门虚掩着,傅斯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比平时冷了三分。

“竞赛我不参加了…… 对,我想学生物……” 他的话被电话那头的怒吼打断,标本盒在邱婉仪手里微微发烫。

她退到院子里,看见晾衣绳上挂着傅斯年的白衬衫,袖口磨破了边,补丁上绣着片小小的苔藓,针脚比手帕上的银杏叶熟练些。

墙角的煤炉还冒着热气,上面烤着的馒头片发出焦香,像极了他身上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傅斯年推开门时,眼眶泛红,像刚被雪冻过。

他的手指关节处有道新的划痕,渗着血珠,沾在标本盒的金属搭扣上,像朵细小的红梅花。

邱婉仪把标本盒递过去,指尖触到他的伤口,他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

“里面的银杏叶裂了。”

她盯着他磨破的袖口,“是不是有人动过?”

傅斯年没说话,打开标本盒时动作很轻,仿佛里面装的是易碎的星星。

他用胶带小心翼翼地粘好裂痕,胶带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像道愈合的伤疤。

“我爸来过人。”

他忽然说,声音里带着煤炉的烟火气,“他不喜欢我弄这些。”

邱婉仪想起自己锁在抽屉里的诗集,书脊被母亲用美工刀划了道口子,像道永远不会愈合的疤。

她看着傅斯年把标本盒放进柜子,里面摆着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标签上写着 “2023.10.5 墙角苔藓2023.11.2 梧桐树皮”,字迹清隽,和他试卷上的公式判若两人。

离开时,老人往她书包里塞了袋炒花生,壳上还沾着傅斯年的指温。

邱婉仪走到巷口,听见里屋传来翻书的声音,夹杂着煤炉轻轻的噼啪声,像首安静的歌。

期末考前的雪下了整夜,邱婉仪踩着积雪去学校时,看见操场的雪地上有串奇怪的脚印。

脚印很小,却很深,每个脚印旁都有个圆点,像用树枝戳出来的。

她顺着脚印走到宣传栏前,看见傅斯年正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光路图。

他的围巾歪在一边,露出的锁骨处沾着雪粒,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

“光从空气进入玻璃时,折射角会变小。”

他用树枝指着画好的图,“就像这些脚印,踩在硬雪上会变深。”

邱婉仪蹲下来,看见雪地里除了光路图,还有些细小的植物标本,被冻在雪层里,像琥珀。

“这是去年秋天捡的狗尾草。”

傅斯年指着其中一个标本,草籽上还沾着泥土,“冻住能保存得更久。”

广播里响起预备铃,傅斯年把树枝***雪堆,上面挂着片冻硬的枫叶。

“考历史前可以看看这个,” 他忽然说,“叶脉的纹路和时间线很像,都有分支。”

邱婉仪看着那片枫叶,突然想起他标本盒里的银杏叶,裂痕处的胶带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把冻红的手塞进袖管,听见傅斯年踩着积雪离开的声音,脚印在雪地上连成串,像条没有尽头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