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职第一天,我的午餐便当就被张伟偷吃了。他舔着油嘴笑:“新人的东西,就是香。
”我忍了,重新带饭。第二天,他把我熬夜做的方案署名改成他自己。
我警告他:“再有一次,后果自负。”第三天,他用我的牙刷通马桶,还拍照发群。
全公司哄笑,经理皱眉:“新人要大度。”第四天,他故意撞翻咖啡毁了我重要客户文件。
我看着他得意的脸,终于笑了。
第一章“呼——”陈默推开那扇厚重的、印着“锐锋科技”烫金logo的玻璃门,
一股混合着中央空调冷气、新地毯气味,还有隐约***的味道扑面而来。
明亮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下,格子间像蜂巢一样排列整齐,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
电话***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速运转的、不容喘息的紧绷感。
这就是他新征途的起点。人事部的李姐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女人,
领着他穿过这片忙碌的“战场”,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小陈啊,
欢迎加入锐锋!咱们项目部可是公司的核心引擎,压力大,但机会更多!”李姐边走边介绍,
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喏,这就是你的工位,靠窗,光线好。旁边这位是张伟,
咱们项目部的‘活宝’,资深老员工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多向他请教。
”陈默顺着李姐的手指望过去。靠窗的工位确实不错,视野开阔。旁边工位上,
一个男人正歪着身子,几乎半躺在人体工学椅里,
两条腿大剌剌地架在办公桌下方的小柜子上,
脚上一双颜色可疑的运动鞋随着他哼歌的节奏一点一点。他看起来三十出头,
头发有点油腻地趴在脑门上,脸上带着一种长期熬夜和饮食不规律留下的浮肿,
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滑动,嘴角咧开,发出“嘿嘿”的低笑声,
对走近的两人毫无察觉。“张伟!”李姐提高音量,带着点无奈,“新同事来了,陈默。
”“啊?哦!来了来了!”张伟像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手机“啪”地一声掉在桌上。他手忙脚乱地抓起手机塞进裤兜,
脸上瞬间堆起一个过分热情、甚至有点夸张的笑容,几步就跨到陈默面前,
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陈默的手,用力摇晃起来。“哎呀!陈默是吧?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可算盼来新血液了!”张伟的手心湿漉漉、黏糊糊的,力道大得让陈默微微皱眉,
“我叫张伟,弓长张,伟大的伟!以后就是并肩作战的兄弟了!甭客气,有事儿尽管招呼!
这地儿我熟,闭着眼都能摸到茶水间!”他的嗓门洪亮,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热络,
引得附近几个同事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表情各异,有漠然,有隐晦的厌烦,
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陈默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脸上保持着新人该有的礼貌微笑:“张哥好,以后请多关照。”“好说好说!必须的!
”张伟拍着胸脯,唾沫星子差点溅到陈默脸上,“李姐您忙您的,新人交给我,
保证安排得妥妥帖帖!”李姐似乎松了口气,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
张伟立刻揽住陈默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把他按到工位上。“坐坐坐!别拘束!
咱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张伟拖过自己的椅子,一***坐在陈默旁边,身体前倾,
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兄弟,看你面善,哥给你透个底儿。
咱们这项目部啊,水深!经理老王,看着笑眯眯,其实贼精,活儿干好了是他的功劳,
干砸了全是你的锅!还有那个刘工,技术大拿?屁!他那点东西,早过时了,就会摆谱!
还有……”陈默听着张伟喋喋不休地“介绍”着部门里每个人的“黑料”和“槽点”,
心里那点初来乍到的紧张感,渐渐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取代。这热情,
像裹着糖衣的劣质药丸,甜得发腻,底下全是算计和负能量。他只能嗯嗯啊啊地敷衍着,
目光扫过自己整洁却空荡的桌面,
最后落在桌角那个崭新的、印着公司logo的保温饭盒袋上。那是老妈特意给他准备的,
里面装着她一大早起来做的爱心午餐。时间在张伟的“单口相声”中滑到中午十二点。
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松弛下来,敲键盘的声音稀疏了,
椅子拖动的声音、招呼同事一起去吃饭的谈笑声多了起来。“饿了吧兄弟?走,
哥带你去食堂认认门儿!”张伟终于结束了他的“部门揭秘”,一拍大腿站起来。
“谢谢张哥,我带了饭。”陈默指了指自己的饭盒袋。“哟!居家好男人啊!
”张伟夸张地挑了挑眉,眼神在陈默的饭盒袋上溜了一圈,嘿嘿一笑,“行,那你先吃着,
我去食堂看看今天有啥硬菜!”说完,哼着不成调的歌,晃悠着走了。陈默松了口气,
终于能清静一会儿了。他打开电脑,准备先熟悉一下内部系统。过了大概十几分钟,
估摸着张伟应该到食堂了,他才起身,准备去茶水间用微波炉热饭。他拎起饭盒袋,
手感……不对。轻飘飘的。陈默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飞快地拉开拉链。空的!早上老妈塞得满满当当的饭盒,此刻里面空空如也!
连一粒米都没剩下!只有饭盒壁上残留着一点油渍和几颗可疑的饭粒,证明它曾经被使用过。
一股火气“噌”地就顶上了陈默的脑门。他猛地抬头,
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向张伟的工位。张伟的椅子是空的,
但他那张堆满杂物的办公桌上,赫然放着一个眼熟的、印着同样公司logo的保温饭盒袋!
袋子口敞开着,里面那个属于陈默的蓝色双层饭盒,盖子随意地丢在一旁,
盒子里同样空空如也!陈默的拳头瞬间攥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立刻冲过去质问的冲动,拎着自己空荡荡的饭盒袋,大步走向茶水间。刚走到门口,
就听见里面传来张伟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正跟几个其他部门的同事吹牛。“……嗨,
你是不知道,那新来的小子,一看就是个雏儿!带个饭盒,土了吧唧的!不过嘛,
”张伟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和一种令人作呕的满足感,“你还真别说,他妈手艺不错!
那红烧排骨,炖得叫一个烂糊入味!啧啧,香!真他娘的香!新人的东西,吃着就是格外香!
哈哈!”茶水间里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附和:“伟哥,你这就不地道了啊,偷吃新人便当?
”“什么叫偷吃?”张伟的声音拔高了,理直气壮,“我这是帮他融入集体!帮他减轻负担!
新人嘛,就该多‘孝敬’一下前辈,懂不懂规矩?再说了,放那儿不就是给人吃的嘛!
我这是看得起他!”陈默站在茶水间门外,冰冷的怒火在胸腔里燃烧,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他推门走了进去。哄笑声戛然而止。
茶水间里,张伟背对着门口,正唾沫横飞地比划着,旁边围着三四个看热闹的同事。
听到门响,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陈默身上,表情各异,有尴尬,有好奇,
更多的是看好戏的玩味。张伟也慢悠悠地转过身,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
看到陈默和他手里那个空饭盒袋,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
反而咧开一个更大的、带着油光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挑衅和一种“你能奈我何”的嚣张。
他咂吧了一下嘴,仿佛还在回味,然后对着陈默,用一种极其轻佻、极其欠揍的语气,
慢悠悠地,清晰地重复道:“新人的东西,就是香!”他甚至还伸出舌头,
故意舔了舔自己油光发亮的嘴唇,发出“啧”的一声轻响。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几个同事的眼神在陈默和张伟之间来回扫视,屏住了呼吸。
陈默的目光像冰锥一样钉在张伟那张令人厌恶的笑脸上。他没有说话,没有质问,
甚至脸上的肌肉都没有牵动一下。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张伟几秒钟,那眼神平静得可怕,
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注视下,
陈默一言不发地走到微波炉前,打开自己那个空饭盒,又“啪”地一声合上。
他拎着空饭盒袋,转身,径直走出了茶水间,脚步沉稳,没有一丝慌乱。身后,
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张伟更加肆无忌惮的大笑:“哈哈哈!看见没?怂了!新来的就是怂!
屁都不敢放一个!”陈默回到自己工位,将空饭盒袋塞进抽屉最深处。他拿出手机,
点开外卖软件,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滑动。饥饿感被强烈的屈辱感和怒火取代,
胃里像塞了一块冰。他面无表情地订了一份最便宜的快餐。付款成功的提示音响起,
他放下手机,目光落在旁边张伟那乱糟糟的工位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
悄然改变了。不再是新人的茫然和隐忍,而是一种冰冷的、开始审视猎物的锐利。
他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张伟……”一个名字在心底无声地碾过,
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第一天。这只是开始。第二章第二天,陈默依旧带着饭盒。
深蓝色的保温袋安静地放在桌角,像一块沉默的礁石。他特意在午饭前半小时,
当着张伟的面,把饭盒放进了茶水间冰箱的最底层,还用几个沉重的饮料瓶挡在了前面。
张伟正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外放的声音聒噪刺耳。他斜眼瞥见陈默的动作,
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嘴角撇了撇,仿佛在嘲笑陈默的多此一举。陈默没理会,
回到工位,深吸一口气,
前临时布置的紧急任务——一份关于新项目“星耀计划”的初步市场定位和可行性分析报告。
要求今天下午三点前必须交上去,时间紧得像勒在脖子上的绞索。整个上午,
陈默的工位成了无声的战场。键盘敲击声密集如雨点,屏幕上的文档页面飞速滚动,
各种数据、图表、分析文字像流水般倾泻而出。他全神贯注,几乎屏蔽了外界所有的干扰,
连张伟那边时不时爆发的怪笑和手机外放的噪音,都被他强行过滤掉。午饭时间到了,
周围的同事陆续起身,招呼声、饭盒碰撞声响起。陈默只是匆匆去茶水间看了一眼,
确认自己的饭盒安然无恙地待在冰箱深处,便立刻回来,抓起早上买的面包胡乱啃了几口,
灌下半瓶矿泉水,又一头扎进了文档里。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下午两点五十分,
陈默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文档洋洋洒洒近万字,逻辑清晰,数据详实,分析犀利,还配上了精心制作的图表。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确认没有大的疏漏,这才在文档标题下方,
郑重地敲下了自己的名字——陈默。保存,关闭文档。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和僵硬的脖颈,
起身去茶水间,准备热饭,顺便让大脑休息片刻。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饥饿感便汹涌袭来。
几分钟后,当他端着热好的、飘散着家常饭菜香气的饭盒回到工位时,
发现张伟正站在他的电脑前,一只手还搭在他的鼠标上,
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混合着得意和心虚的表情。“你干什么?”陈默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几步跨过去。“啊?没…没干啥!”张伟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眼神闪烁,随即又挺直腰板,
脸上堆起假笑,“看你文档好像没关,屏幕亮着,怕费电,帮你看看!新人嘛,
节约意识要强!”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有些慌乱地挪回自己工位,抓起手机,
假装低头摆弄起来。陈默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放下饭盒,俯身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那份刚刚完成的“星耀计划初步分析报告.docx”文件,正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他移动鼠标,双击打开。文档内容依旧,那些他熬红了眼、绞尽脑汁写下的文字和图表都在。
然而,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文档最上方,标题下方,那个署名的地方。
那里原本清晰无比的“陈默”两个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名字——张伟!
两个黑体大字,刺眼地霸占着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像两个丑陋的烙印,
狠狠地烫在陈默的视网膜上。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比昨天饭盒被偷时更甚!
熬夜的疲惫、被窃取成果的愤怒、还有对张伟这种卑劣行径的极度恶心,
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腾冲撞。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
直刺向旁边工位上那个装模作样的身影。“张伟!”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
带着一种穿透空气的锐利,清晰地扎进张伟的耳朵里。张伟身体明显一僵,
拿着手机的手指顿住了。他慢吞吞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
眼神却飘忽不定:“啊?叫我?啥事儿啊兄弟?”陈默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张伟的工位旁,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都察觉到了这边不同寻常的气氛,敲键盘的声音停了,
交谈声低了,一道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我的报告,”陈默一字一顿,
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署名,为什么变成了你的名字?”“啊?什么署名?
”张伟装傻充愣,摊开手,一脸无辜,“报告?哦!你说‘星耀计划’那个啊?
那是我做的啊!我熬了大半夜才弄出来的!怎么了?”他甚至还反咬一口,语气带着委屈,
“陈默,你该不会是想说……那是你做的吧?这玩笑可开大了!新人想表现是好事,
但也不能抢前辈的功劳啊!”“抢功劳?”陈默几乎要气笑了,他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声音冷得掉渣,“文档在我的电脑里,创建时间、修改时间清清楚楚!
你刚才站在我电脑前干什么?需要我调监控吗?”“你!”张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没想到陈默这么直接,还提到了监控。他猛地站起来,试图在气势上压倒陈默,
唾沫星子喷溅:“你少血口喷人!我那是好心帮你看看!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忘了署名,
或者…或者想偷懒,直接复制了我的东西?对!肯定是你复制了我的!
我的报告早就发给王经理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大了起来,
指着陈默的鼻子:“陈默,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新人就可以乱咬人!诬陷前辈,
这罪名你担得起吗?”周围的同事开始窃窃私语,看向陈默的目光多了几分怀疑和审视。
毕竟,张伟是“资深”员工,而陈默,才来第二天。就在这时,
项目经理王海峰办公室的门开了。王海峰,一个四十岁左右、身材微胖、总是笑眯眯的男人,
拿着一个保温杯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去接水。他显然听到了这边的争执,眉头微皱,
走了过来。“吵吵什么呢?大中午的,不休息?”王海峰的声音带着领导特有的威严。
“王经理!”张伟像看到了救星,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抢先告状,“您来得正好!
您评评理!我辛辛苦苦做的‘星耀计划’报告,陈默他…他居然说那是他做的!
还诬陷我改他署名!这…这简直太欺负人了!”王海峰的目光在张伟和陈默之间扫了扫,
最后落在陈默身上,带着询问:“小陈,怎么回事?”陈默压下心头的怒火,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王经理,那份‘星耀计划初步分析报告’,
是我今天上午完成的,就在我的电脑上。我保存时,署名是‘陈默’。但刚才我去热饭回来,
发现署名被改成了‘张伟’。而张伟,在我离开的几分钟里,就站在我的电脑前。
”“你胡说!”张伟跳脚,“王经理,他撒谎!他肯定是想冒领功劳!
我的报告早就发给您邮箱了!您看看时间!”王海峰没说话,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似乎在查看邮件。片刻,他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对陈默说:“小陈啊,
我这边确实收到了张伟发来的报告邮件,时间是…下午两点五十五分。”他顿了顿,
看着陈默,“比你电脑上这份文档的最后修改时间,大概早了…嗯,七八分钟吧。
”张伟脸上立刻露出胜利者的得意笑容,挑衅地看着陈默。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
张伟一定是趁他热饭的几分钟,飞快地复制了他电脑上的文档,粘贴到自己的电脑上,
改掉署名,然后立刻发给了王海峰!时间差被他卡得死死的!“王经理,
文档的创建时间……”陈默还想据理力争。王海峰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脸上又挂起了那副和稀泥的招牌笑容:“好了好了,小陈,一份报告而已,谁做的不是做?
都是为了项目嘛!张伟是老员工,经验丰富,署名他,也是为了让客户那边看着更有分量,
更放心,对吧?这也是为了项目好。”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语重心长,
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开导”:“年轻人,刚进公司,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不要斤斤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吃点小亏,有时候是福气。要学会大度!大度,懂吗?
团队协作,和谐最重要!”说完,他不再看陈默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端着保温杯,
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向茶水间。“听见没?王经理都说了,要大度!”张伟凑近陈默,
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快意,每一个字都像毒针,“新人,
就得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你的东西?哼,在这间办公室里,我看上的,就是我的!不服?
憋着!”他得意地晃着脑袋,哼着荒腔走板的调子,坐回自己位置,
故意把椅子弄得嘎吱作响。陈默站在原地,周围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扎在他的背上。
王海峰那番“大度”的论调,像一盆带着冰碴的脏水,兜头浇下。
他看着张伟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自己那份凝聚了心血、此刻却署着他人名字的报告,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气在喉咙口翻涌。他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冰冷的空气似乎暂时压下了胸腔里翻腾的岩浆。他没有再看张伟一眼,
也没有理会那些探究的目光,沉默地坐回自己的工位。他打开那份被窃取的文档,
光标停留在“张伟”那两个刺眼的字上。然后,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在张伟的名字后面,
敲下了一行新的小字。字体很小,颜色调成了几乎与背景色一致的浅灰,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行字是:初稿提供:陈默。做完这一切,
他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文档。他没有去碰桌上那已经凉透的午饭。饥饿感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如同磐石般的决心。他拿起桌上的水杯,走向茶水间。
路过张伟工位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过去。只是在擦身而过的瞬间,
一个冰冷、清晰、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张伟听见,
也像一把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周围的空气里:“张伟,事不过三。”“再有一次,后果自负。
”声音不大,却让张伟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也让附近几个竖着耳朵听的同事,
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寒意。陈默的身影消失在茶水间门口。张伟愣了几秒,
随即像是为了驱散那点不自在,猛地啐了一口,对着陈默消失的方向,
恶狠狠地低声骂道:“操!装什么大尾巴狼!吓唬谁呢?一个新人,毛都没长齐,
还后果自负?老子等着看你能有什么后果!”然而,他握着鼠标的手,
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一下,指尖有些发凉。第三章“后果自负?
”张伟对着陈默空荡荡的工位方向,又啐了一口,脸上满是鄙夷和不屑,“吓唬三岁小孩呢?
老子在这公司混的时候,你丫还在学校啃书本呢!”陈默那句冰冷的警告,
非但没有让张伟收敛,反而像往他扭曲的自尊心上浇了一桶油,烧得他更加肆无忌惮。
在他看来,陈默的沉默和“大度”就是软弱可欺的铁证。王经理的偏袒,
更是给了他一张无形的护身符。第三天,陈默的“厄运”如期而至,
并且以一种突破人类想象下限的方式降临。午休时间,陈默习惯性地去洗手间。
他刚推开隔间的门,一股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污浊气味就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目光下意识地扫过马桶。然后,他的动作彻底僵住了。
一根熟悉的、淡蓝色刷柄、白色刷毛的牙刷,正以一种极其诡异、极其恶心的姿态,
插在马桶下水口的U型弯里!刷毛上甚至还沾着一些可疑的、黄褐色的粘稠污物!
那正是他放在公司茶水间个人储物格里的牙刷!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瞬间冲上喉咙,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接着又涌上愤怒的潮红。他猛地后退一步,
仿佛那根牙刷是带着剧毒的毒蛇。他死死地盯着那根被亵渎的牙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恶心和暴怒。
他甚至能想象出张伟那张油腻的脸,是如何带着猥琐而得意的笑容,拿着他的牙刷,
伸向这污秽之地的!“张!伟!”这两个字几乎是从陈默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没有去碰那根牙刷,而是猛地转身,
像一阵裹挟着冰碴的狂风,冲回了办公区。他的脚步沉重,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
每一步都像踩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办公区里,午休的慵懒气氛还未完全散去。
张伟正斜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手机横屏,手指在屏幕上疯狂点击,显然在打游戏,
嘴里还骂骂咧咧:“操!这***队友!会不会玩?!”陈默径直走到张伟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张伟和他那小小的手机屏幕。“干嘛?挡光了!
”张伟头也不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我的牙刷,”陈默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像闷雷在云层中滚动,“为什么会在马桶里?”张伟的手指顿了一下,
游戏里传来角色死亡的音效。他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反而堆起一个极其夸张、极其恶心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裸的恶意和一种扭曲的***。
“哟!发现啦?”他放下手机,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用一种故作神秘、实则无比下流的语气说,“兄弟,我这不是为你好嘛!看你那牙刷,
毛都炸了,又旧又硬,刷牙多伤牙龈啊!我帮你测试一下它的‘柔韧性’和‘清洁能力’,
看看它通马桶的效果怎么样!嘿,你还别说,”他咂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味,
“效果杠杠的!比你那破方案实用多了!废物利用,懂不懂?我这叫环保!”他越说越得意,
声音也大了起来,引得周围几个还没趴下休息的同事纷纷侧目。“张伟!***是不是有病?
!”陈默的怒火终于冲破了临界点,他猛地一拳砸在张伟的办公桌隔板上,
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隔板都晃了晃。桌上的水杯、笔筒叮当作响,
张伟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你…你干什么?!”张伟色厉内荏地叫起来,
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蛮横取代,“想动手?来啊!打啊!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信不信我让你今天就卷铺盖滚蛋!”这边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经理办公室。王海峰皱着眉,
一脸不悦地推门出来:“又吵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了?陈默!你干什么呢?
拍桌子砸板凳的,像什么样子!”“王经理!”陈默指着张伟,胸膛剧烈起伏,
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他…他把我的牙刷,***了马桶下水道里!
”“噗嗤…”周围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王海峰的脸也沉了下来,看向张伟:“张伟,
怎么回事?”张伟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又无辜的表情,摊开手:“王经理,天地良心!
我就是开个玩笑!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再说了,一个牙刷而已,值几个钱?至于吗?
大老爷们儿,这么小气?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他颠倒黑白的本事炉火纯青。“玩笑?
”陈默气得浑身发抖,“用别人的牙刷通马桶,这叫玩笑?这是侮辱!是人身攻击!
”“够了!”王海峰猛地提高音量,打断了陈默,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偏袒,“陈默!
我说过多少次了?新人要大度!要学会融入集体!张伟是老员工,性格是活泼了点,
爱开点玩笑,这正说明他把你当自己人!一个牙刷,多大点事?值得你在这里大呼小叫,
影响整个办公室的秩序?去,自己买个新的!这事儿到此为止!”他挥了挥手,
像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语气不容置疑:“都散了散了!该休息休息,该工作工作!
再让我听到吵闹,这个月绩效都别想要了!”说完,他看也不看陈默铁青的脸色,
转身回了办公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周围的同事纷纷低下头,假装忙碌,
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和压抑的窃笑。张伟则像打了胜仗的公鸡,
得意洋洋地重新拿起手机,还故意对着陈默的方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听见没?
领导都发话了,要大度!一个牙刷而已,矫情!”陈默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
王海峰那番“大度”的屁话,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心里。周围的窃笑和沉默,
更是无声的凌迟。他看着张伟那张小人得志、令人作呕的脸,看着那扇紧闭的经理办公室门,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没有再争辩一个字。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工位。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仿佛脚下不是地砖,而是张伟那令人作呕的躯壳。他坐下,打开电脑,
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只剩下纯粹的、冻结一切的寒意。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果然,
一个没有经理和领导在的、名为“锐锋八卦小分队”的同事群里,正疯狂地刷着消息。
几张清晰无比的照片被置顶在最上方——正是他那根淡蓝色的牙刷,
插在肮脏的马桶下水口里的特写!角度刁钻,画面冲击力极强!
下面是一连串的回复:“***!伟哥牛逼!这创意绝了!”“哈哈哈!新人的牙刷通马桶,
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默哀三分钟…蜡烛蜡烛蜡烛”“新人呢?
出来走两步?感受一下伟哥的‘热情’?”“@陈默,伟哥帮你测试牙刷性能呢,
还不快谢谢伟哥?狗头”“王经理说得对,要大度!哈哈!”发照片的ID,
赫然是“伟哥雄起”。陈默的手指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滑动,
一条条地看着那些充满恶意的调侃和哄笑。他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所有的情绪,都被那极致的冰冷所吞噬、冻结。他关掉了群聊界面,没有回复一个字。
他打开电脑的某个隐藏文件夹,
里面静静躺着几个他入职后出于职业习惯备份的、关于公司网络共享盘权限设置的文档截图。
其中一张截图,清晰地显示了“张伟”这个账号,对“公共资源/临时文件”这个文件夹,
拥有“完全控制”权限。而这个文件夹,
正是同事们经常用来临时存放和共享一些非正式文件的地方,管理松散,
很少有人注意权限设置。陈默的目光在那张截图上的“完全控制”四个字上,
停留了足足十秒钟。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关掉了文件夹。他拿起桌上的水杯,
再次走向茶水间。这一次,他的脚步异常平稳,眼神平静无波,
仿佛刚才那场足以让任何人崩溃的羞辱从未发生过。只是在经过张伟工位时,他眼角的余光,
像最精密的扫描仪,飞快地扫过张伟那台亮着屏幕的电脑。屏幕上,
一个下载进度条正缓慢地爬行着,下载的文件名后缀隐约可见是“.avi”,
而张伟正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嘴角挂着猥琐的笑意,对陈默的经过毫无察觉。
陈默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冰冷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觉。第四章第四天,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陈默的工位像一片绝对的静默区,
他整个人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附近几个原本还偶尔开开玩笑的同事都下意识地绕开走。
张伟却像打了鸡血,陈默越是沉默,他越是兴奋,仿佛沉默就是对他“胜利”的无声确认。
这天上午,陈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接待一位从总部来的大客户代表,李总。
这位李总负责审核“星耀计划”的最终预算,他的意见几乎能决定这个项目,
乃至项目部很多人年终奖的生死。陈默熬了两个通宵,
精心准备了一份厚达五十多页的汇报材料,
里面包含了详尽的市场分析、技术方案、预算分解和风险评估,每一个数据都反复核对过,
每一个图表都力求完美。这份材料,是他翻身的希望,也是他证明自己价值的唯一机会。
他把打印好的厚厚一叠材料,用文件夹仔细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