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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雪钥

发表时间: 2025-10-29
第二章一更梆子刚敲,西苑墙头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冰面裂开。

阿梨蹲在墙根,手里托着一只白铜钥匙,齿痕新锃——是她照着锁孔描的模子,花了三个铜板求外院老铁匠连夜打的。

钥匙在雪里浸得透冷,沈鸢握进掌心,竟不觉得冰,反而像攥住一块炭,烫得她指节发疼。

“姑娘,真要去?”

阿梨声音发颤,“傍晚我听见冯妈妈说,夜里要添护院,说香阁里丢不得。”

沈鸢把斗篷兜帽往下压了压,露出半张脸,眸色比雪还亮:“正因为丢不得,才得今晚去。”

她顿了顿,又道,“若我寅时未回,你便去后花园假山洞,把剩下的半块柳娘子牌位埋到梅树下,再给自己寻个新主子。”

阿梨眼眶一红,却知劝不住,只得把一只小提灯递给她。

灯罩用黑油布蒙了,只留一丝缝,照得出脚背,照不出远。

沈鸢摸摸她发顶,转身没入雪幕,像一尾白鱼游进墨池。

西苑荒废多年,枯枝横生,雪压折了老梅,横在径中央。

沈鸢踩着断枝过去,鞋底“吱呀”一声,惊起檐下栖鸦。

那铜锁果然换了新,齿口比阿梨描的深了一寸,她摸出钥匙,屏息——咔哒,锁簧轻响,竟开了。

老铁匠的手艺,赌命般的精准。

门缝一推,阴潮气扑面,夹着一缕残香,像多年未散的幽魂。

沈鸢闪身进去,反手阖门,黑油灯往前一照,登时愣住:供案前倒着一人,穿沈家外院青衣,颈下血线己凝成黑冰,空气里混着“御儿香”与血腥味,与昨夜她闻到的分毫不差。

而尸体旁,立着一个男人,背对她,正抬手抹去香杵上的血。

听见动静,男人回头,半边脸浸在灯影里,眉骨稜朗,唇色却淡,像雪上泼了一线墨。

沈鸢心口骤紧——沈如晦,那个白日里跛脚寡言的“表少爷”,此刻站得笔首,脚下血泊未干,竟一丝跛意也无。

“五姑娘,”他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你来早了。”

沈鸢往后半步,灯罩一晃,光影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颤线。

她瞥见供案上的牌位——柳氏,只剩焦黑半边,被血溅得斑斑点点,像雪里炸开的梅。

她喉头一紧,指节无声攥住袖中香囊。

“人是我杀的,”沈如晦似看透她所想,抬手把香杵抛回案上,金属撞木,闷声,“他奉徐氏命,来换你母亲的骨灰。”

沈鸢瞳孔骤缩。

昨夜冯妈妈那句“剩下的半块牌位也赏你”,原不是恐吓,是要把柳氏最后一点灰也掘走,让她彻底无根。

她盯着尸体,血线沿地砖缝蜿蜒,像一条爬向她的黑蛇。

她忽地弯腰,干呕出声,却只吐出一口冷雾。

沈如晦上前一步,靴底踏血,发出轻微“咕唧”。

他伸手,却不是扶她,而是掠过她耳畔,将那盏黑油灯接过来,灯罩一转,火苗被遮得只剩豆大。

黑暗压下,他的声音贴着她耳廓:“想活,就闭嘴。”

沈鸢抬眼,咫尺处,他睫毛上沾着细碎雪粒,映着微光,像撒了一把银屑。

她忽然冷静下来——徐氏要她死,他却杀了徐氏的人,敌人的敌人,便是筹码。

她伸指,在血泊里蘸了一下,弯腰在地砖上写:“条件?”

沈如晦挑眉,似笑非笑:“与我守夜,守到卯时,守得住,我便替你保住柳氏骨灰;守不住——”他脚尖一点,尸体翻半圈,露出腰间令牌,“明日这牌子会出现在你枕畔,徐氏自会料理你。”

沈鸢瞥那令牌,是外院巡夜铜腰牌,若被栽赃,她百口莫辩。

她深吸一口气,血腥味混着御儿香冲进颅顶,竟激起一股奇异的清明。

她点头,声音哑却稳:“成交。”

沈如晦不再多言,俯身拖尸,像拖一袋残雪,径往香阁深处。

沈鸢提灯跟上,才发现供案后另有暗门,窄得只容一人侧身。

暗门内是间斗室,西壁嵌空龛,堆满黑陶罐,罐口用红纸封,写“元亨利贞”等字,竟是沈家历年秘香样本。

中央一口古井,石栏斑驳,井沿结着薄冰,像一张合不拢的嘴。

沈如晦抬手,把尸体头朝下塞进井口,冰层碎裂,闷响一声,许久才传来回声。

沈鸢灯罩一晃,照出井壁暗红,显是旧血渍层叠,不知填过多少人。

她心口发寒,却听沈如晦道:“沈家香阁,历来是埋骨地,你母亲算运气好的,至少留了半块木。”

沈鸢喉头滚动,忽地抬手,将灯罩掀开一线,把火光凑近井口。

幽暗里,她瞥见井底闪一星白,像骨,又像玉。

她未及细看,沈如晦己按住她腕:“好奇害命。”

火光熄灭,黑暗潮水般涌回。

斗室静得能听见彼此心跳,一下,两下,渐渐同频。

沈鸢打破沉寂:“你为何杀他?”

“他听见了不该听的,”沈如晦声音低冷,“昨夜我在这井边,与京里来的人对暗号,他躲在龛后,便留不得。”

“暗号?”

沈鸢抓住关键词,“你是——知道太多,会死得快。”

沈如晦截断她,转手递来一物,是只半旧香囊,囊口绣“退思”二字,针线潦草,像是男子所绣,“卯时前,你把它挂在香阁外梅枝上,自会有人来处理残局。”

沈鸢接过,香囊里散出淡淡气味——龙涎混着苦息,与御儿香相克,却与归元香相生。

她心头一跳,抬眼看他:“你怎知我会调归元?”

沈如晦不答,只伸手拂去她鬓边雪粒,指尖冰凉,声音却轻得像叹息:“五姑娘,你与我,都是被人扔下井的,要么爬上去,要么填井。”

窗外传来二更梆子,远处忽有犬吠,接着是杂沓脚步——冯妈妈说的“添护院”到了。

沈如晦吹灭残灯,斗室瞬间黑透。

沈鸢听见自己心跳,擂鼓般撞在胸腔,却奇异地不再恐惧。

她伸手,在黑暗里摸到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