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琉璃苑餐厅飘着淡淡的茉莉香,云轻暖刚推开门,就愣在原地 —— 昨天的长桌换了米白色亚麻桌布,边缘绣着细银线,中央摆着套青瓷茶具,淡绿色的茶汤在杯里晃着,旁边几碟茶点摆得精致:抹茶蛋糕上撒着金箔碎,桂花糕叠成小方块,连蜜饯都装在描金小碟里。
“轻暖!
这里!”
秦羽薇挥着手,藕粉色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动作轻晃,她今天没戴玉镯,手腕上换了串珍珠手链,“早说过要给你办欢迎茶会,苏曼特意让厨房留了热乎的。”
云轻暖抱着帆布书包走过去,看到苏曼坐在主位,面前摊着本《星穹特招生手册》,赵琳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幕上是 “近五年特招生性别分布表”,还有个陌生的马尾辫女生正把蛋糕往瓷盘里放,手指上沾了点抹茶粉。
“这太麻烦你们了……” 她局促地站在桌旁,书包侧兜的布艺小兔子露出来,晃了晃。
“坐下吧,星穹有特招生女生互助的规矩。”
苏曼指了指身边的空位,指尖敲了敲手册上的黑体字,“近五年女生特招率 18.3%,算上你,今年全校也才三个,不互相照应怎么行?”
赵琳推了推眼镜,把一杯茉莉茶递过来:“我查了你的选课记录,下周的《古文字学》我们可以组队,我的笔记准确率 98.7%。”
“我是林薇,家里开了几家温泉酒店。”
马尾辫女生笑着把抹茶蛋糕推过来,“这是我们酒店甜点师做的,用的是京都抹茶,你尝尝?”
云轻暖接过小叉子,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 抹茶的微苦混着奶油的甜,还能吃到碎碎的红豆粒,她眼睛瞬间亮了,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到坚果的小仓鼠:“好吃!
比孤儿院过年时的桃酥还香!”
女生们都笑了,秦羽薇伸手帮她擦了擦嘴角的抹茶粉:“喜欢就多吃点,我让厨房再送两盒到你宿舍。”
茶会过半,苏曼放下茶杯,话锋一转:“昨天顾董事找你,是确定导师的事?”
云轻暖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笔记本 —— 封面的兔子涂鸦旁,昨天记的课程表用荧光笔标了重点:“他说要当我学术导师,还让我今天下午去聊论文选题。”
“顾夜寒当导师?”
秦羽薇手里的茶杯晃了晃,茶汤差点洒出来,“他三年没带过学生了!
上次陆星辰入学,他主动抛过橄榄枝,结果陆星辰选了政治学教授,你是第一个他主动要带的!”
林薇凑过来,压低声音:“但你得小心,顾董事出了名的‘数据控’。
去年有个学长写论文时把‘商鞅变法年份’写错了一天,他首接让人家重写五万字,还得附上三份史料佐证。”
云轻暖握着叉子的手顿了顿,笔记本上刚画的小兔子,耳朵都被她无意识画得耷拉下来。
“别吓她。”
秦羽薇拍了林薇一下,又转向云轻暖,“其实他就是严,对事不对人。
你要是怕出错,写好初稿可以先给我看,我爸是政法系教授,对论文逻辑很敏感。”
苏曼也补充:“我帮你查史料来源,星穹图书馆的冷门文献,我有访问权限。”
茶会结束时,云轻暖怀里抱满了东西:秦羽薇给的 “温泉酒店 VIP 卡”,林薇塞的 “甜点房预约券”,苏曼写的 “史料检索指南”,还有赵琳传的 “古文字学笔记压缩包”。
她抱着这些东西往宿舍走,帆布书包的带子滑到胳膊上,心里暖融融的 —— 来星穹前,她还担心自己融不进来,现在才发现,精英圈里也有这样软乎乎的善意。
下午两点,云轻暖准时敲顾夜寒办公室的门,手心里攥着写满选题的笔记本,封面上的小兔子旁边,还画了三个小小的问号。
“进。”
顾夜寒站在落地窗前,黑色西装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手腕上没戴表,只缠着根黑色手绳。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云轻暖怀里的笔记本上,眉头微挑:“选题想好了?”
云轻暖连忙把笔记本递过去,指尖有点发颤:“我想了三个方向…… 第一个是西周礼乐对华夏文明的影响,第二个是秦汉法律思想演变,第三个是……太普通。”
顾夜寒翻了两页,就把笔记本推回来,黑色钢笔在 “西周礼乐” 那页画了道横线,“星穹的论文,要做别人没做过的。”
云轻暖的脸颊发烫,手指攥着笔记本边缘,把耷拉的兔子耳朵又描了一遍。
顾夜寒从抽屉里拿出张银色卡片,上面刻着星穹档案馆的徽章:“地下三层的特藏区通行证,仅限你本人使用。
里面有批未公开的战国竹简,关于墨家‘兼爱’思想的佚文,你去研究这个。”
“未公开的…… 战国竹简?”
云轻暖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手指轻轻碰了碰通行证,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可是…… 我只是个本科生,能做好吗?”
“我给你资源,不是让你质疑的。”
顾夜寒的语气没松,但指尖在通行证边缘顿了顿,“一个月内,写篇关于‘墨家兼爱与现代社会治理’的论文,算你这门课的最终成绩。”
这个课题的难度远超本科生水平,但云轻暖看着通行证上的徽章,想起竹简上可能藏着的千年秘密,还是用力点头:“我会努力的!”
“档案馆下午人少,现在就可以去。”
顾夜寒转身看向窗外,“入口在行政楼负三层,刷卡进门,找墨渊,他是负责人。”
云轻暖抱着通行证和笔记本,走出办公室时,还能听见顾夜寒敲键盘的声音 —— 她没看到,在她关上门的瞬间,顾夜寒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来,落在她忘在桌角的一块抹茶蛋糕上(是林薇让她带的),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蛋糕盒。
行政楼负三层的走廊比想象中安静,墙壁是淡灰色的,每隔几步就有个温湿度显示器,上面显示着 “22℃,55% RH”。
云轻暖刷了通行证,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打开,一股混合着旧纸张、消毒水和淡淡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新来的?”
一个温和的男声从旁边传来,云轻暖转身,看到个穿白色防护服的男人 —— 防护服的帽子没戴,软乎乎的黑发贴在额前,脸色过分苍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他手里拿着个放大镜,琥珀色的瞳仁在灯光下显得通透,看她时,目光里带着点专注,像在研究古籍。
“我是云轻暖,顾先生让我来研究战国竹简。”
她连忙递过通行证。
男人接过通行证,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墨渊,档案馆负责人。”
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空气里的纸墨香,“跟我来,竹简在特藏区 C 柜。”
特藏区的储藏柜是透明的恒温玻璃柜,里面整齐摆着数十枚暗黄色的竹简,用细丝线固定着,上面的墨迹是深褐色的,有些地方因为年代久远,微微晕开。
墨渊戴上白手套,动作轻柔地取出一枚竹简,放在铺着绒布的阅览台上:“这是编号 C-07 的竹简,讲的是墨家‘兼爱’的具体实践,和流传版本不一样。”
云轻暖凑过去,鼻尖差点碰到竹简 —— 上面的文字是蝌蚪文,笔画流畅,她指尖在空气中跟着笔画走,小声念:“‘兼相爱,非独亲其亲’…… 这里的‘独’字,比流传本多了个提画!”
墨渊的琥珀色眼睛亮了亮,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满了竹简的注解:“你也发现了?
之前有学者说这是笔误,但我觉得,这是墨家强调‘无差别’的刻意写法。”
“对!”
云轻暖激动地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翻到空白页,快速画下两个 “独” 字的对比,“你看,流传本的‘独’是‘犬’旁加‘蜀’,这里多了个提画,像是在强调‘打破界限’!”
墨渊看着她笔下的字迹,又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笑了 —— 这是他来档案馆三年,第一次有人能跟他这么快找到共鸣。
他从防护服口袋里拿出瓶草药膏,放在桌上:“我是古医药世家的,对字迹的磨损很敏感。
你要是累了,就涂这个,缓解眼疲劳。”
云轻暖接过小瓶子,闻到淡淡的薄荷香:“谢谢墨先生!”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云轻暖完全沉浸在竹简里,墨渊偶尔会递过放大镜,或者指出某处模糊的字迹,他的注解很独到,总能帮她打开新思路。
闭馆提示音响起时,她才发现笔记本己经写满了两页,连空白处都画满了竹简的示意图。
“明天我早点来。”
云轻暖收拾笔记本时,不小心把墨渊的草药膏碰掉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来,发现盖子没拧紧,洒了一点在手上 —— 凉丝丝的,很舒服。
墨渊帮她把盖子拧紧:“下午三点来吧,我把 C 柜的竹简都整理好。”
他看着云轻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她递过通行证的地方 —— 这个女孩身上的情绪很干净,像没被污染的泉水,让他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
云轻暖刚走出行政楼,就看到陆星辰和江澈站在不远处 —— 陆星辰手里拿着本《舞会礼仪手册》,江澈则攥着个写满代码的手账,两人看到她,都快步走过来。
“轻暖,档案馆没待太久吧?”
陆星辰笑着问,目光落在她沾了点草药膏的手上,“是不是累了?”
“没有,墨先生帮了我很多!”
云轻暖兴奋地把笔记本打开,指着上面的竹简示意图,“你们看,这个‘兼爱’的写法,跟流传本不一样!”
江澈凑过去看了一眼,皱着眉:“看不懂,但听起来很厉害!
对了,周末来我实验室呗,我的历史模拟项目,西周祭祀场景的代码快写完了,就差你的历史细节核对!”
陆星辰则从口袋里拿出张烫金的舞会邀请函,递到她面前:“明天晚上学生会有迎新舞会,我还没找舞伴……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云轻暖看着面前的邀请函和江澈的手账,有点不知所措 —— 她从来没参加过舞会,也不知道怎么核对代码,但两个男生的眼神都很期待,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就在这时,通讯器突然响了,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她接起,顾夜寒的声音传过来,冷得像冰:“明天晚上七点,来我办公室。
论文开题报告,我要看初稿。”
通讯切断,云轻暖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又看了看江澈,满脸歉意:“对不起…… 明天晚上顾先生要我交开题报告。”
陆星辰把邀请函收回来,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开题报告要是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江澈则不满地踢了踢地面:“顾夜寒肯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不想你跟我们玩!”
云轻暖送他们到琉璃苑门口,看着两人离开,才转身往宿舍走。
她没注意到,行政楼顶层的窗前,顾夜寒正拿着望远镜,看着她的背影 —— 他的指尖捏着那块云轻暖忘在办公室的抹茶蛋糕,蛋糕己经有点凉了。
顾夜寒放下望远镜,把蛋糕放在桌上。
他知道陆星辰的温和、江澈的热情都是真的,但星穹不止有这些 —— 昨天他看到有几个学生在议论 “特招生靠关系”,还有人想利用云轻暖的纯粹接近墨渊,获取特藏区的权限。
这只小白兔太单纯,不知道人心复杂。
也许,让她提前见识点 “不那么善意” 的事,不是坏事。
他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 “墨家‘兼爱’的风险” 几个字,笔尖顿了顿,又添上一句:“警惕无差别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