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舟站在落地窗前，目光落在会议室对面那道身影上。
林意深穿着灰蓝色职业裙装，头发盘得一丝不乱，侧脸清冽、眼神清冷，正在和一位年轻经理低声讨论。
她眼中有光，语气坚定，哪怕面对的，是整个集团中最难缠的部门负责人，她依然面无惧色。
她还在笑。
那种略带讥讽、略显防备的笑容。
是他熟悉的，记忆中的，也是让他后悔至今的——防御式微笑。
前世，他一次次站在这扇玻璃后，冷眼旁观；现在，他只想冲进去，将所有即将发生的伤害通通掐灭在萌芽。
可他不能。
“沈总，会议时间到了。”
助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眸色微沉，转身进了电梯，胸腔里却始终无法压下那股泛滥的悸动。
她真的还活着。
活得那样真实、那样倔强，仿佛从未被世界辜负过。
但只有他知道，下一场风暴正在她头顶酝酿——林氏的债务链条早己濒临崩塌，父亲执意独断，董事会暗流涌动。
前世，他袖手旁观，让她在两个月后亲手为林家收尸。
这一世，他不会再看着她一个人扛。
**上午十点半，沈寒舟参加完常务会议，拒绝了午餐应酬，独自走到大厦顶楼天台，点了一支烟。
风很大，卷着他的思绪纷乱如麻。
他需要静一静，整理该从哪里开始——救人、布局、反击、洗牌。
他甚至不敢贸然接近林意深，怕一丝情绪泄露，就打破了他精心设下的平衡。
“沈总？”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他微微一愣，转过头。
林意深正站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两杯咖啡，一杯递了过来。
“你也抽烟？”
她淡淡问道。
沈寒舟看着她递过来的杯子，指尖微微发颤，却没露声色地接过。
“偶尔。”
她在他身边站定，眯着眼望向远处高楼，微风掀起她鬓边碎发，耳垂泛着淡淡粉意。
“沈寒舟，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讨厌烟味。”
他一怔，垂眸浅笑：“是吗？
年纪大了，变了。”
林意深没有接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笑得有些揶揄：“变了好，起码现在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讨厌。”
沈寒舟握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紧，险些捏裂了杯身。
她在笑。
不是曾经被背叛后的嘲讽，不是最后临死前的绝望，而是……陌生的、还有几分温度的笑意。
他几乎想问她：你知道你前世，是怎么死的吗？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愚蠢吗？
但他只能咽下那句话，换作一个淡淡的回应：“谢谢。”
林意深侧过身，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
“你最近……变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说不出。”
她顿了顿，“大概是，看起来比以前……有人味儿。”
沈寒舟一震，喉结轻轻滚动。
她从没用“有人味儿”形容过他，前世也没。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生生忍住。
他知道，这一切来得太早，太快会被她推远。
“也许是……学会了后悔。”
他轻声道。
林意深微怔，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天台。
风掀起她衣角，他望着她的背影，心底涌上一种难以言说的疼。
这一世，他第一次，近距离看着她笑。
不是在病床，不是在棺中，不是在梦里。
她真的还在。
这一次，他要让她一首笑下去。
哪怕……她的笑里，从不再为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