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退烧药的苦涩在鼻腔里打转,我从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睁开眼。
白炽灯刺的我右眼生疼。
而左眼所见的景象却让我浑身血液凝固--病房角落蜷缩着穿碎花裙的小女孩,脖颈处青紫的勒痕像条扭曲的蜈蚣,正歪着头对着我笑。
“啊”我沙哑着喉咙喊人,输液管随着颤抖的手哗啦作响。
护士闻声赶来,我吓得话说不利索,一个劲的用手指着墙角。
满脸的惊恐。
但是,角落里却早己空无一物。
只有空调出风口的灰尘在光柱里悬浮。
主治医生拿着检查报告摇头;各项指标都正常,可能是高热导致出了幻觉。
不对,那不是幻觉。
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幻觉。
你醒了?
白钰拿着饭盒走了进来。
我抬头看了过去,他还是那副打扮,大红的衣服,上边依然是歪歪扭扭的龙。
如果不是那张帅脸撑着,恐怕护士都不会放他出来。
从面试完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见我发呆,白钰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呢?
刚才我进来。
听门口的小护士说,你下午可以出院了。
白钰一边给我把饭盒打开,一边自顾自的说道;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就算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也不能拿命拼啊。
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张姨发现你晕倒,你或许就。。还没等他说完话,我拽住他的手,一脸惊恐的问他,白钰,你信有鬼么。
白钰先是一愣,随后摸了摸我的额头。
不烧了啊?
怎么说胡话了?
大白天有什么鬼?
你天天在殡仪馆工作,还没把你磨练出来啊?
鬼啊,神啊的。
都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怎么了?
见鬼了?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
我见到了。
白钰看着我。
突然变得严肃。
声音冷冷的说,既然你看见鬼了。
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其实。
我就是,白钰的声音越说越吓人,表情也越来越夸张。
我紧张的咽了下口水,眼睛一下都不敢眨,生怕他变成什么。
额头的冷汗顺着头发滴落到衣服上。
白钰看着我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一***坐在我旁边的病床上,戏谑的看着我。
快吃饭吧。
你肯定是发烧烧出幻觉来了。
大白天的有什么鬼。
你在殡仪馆工作了这么长时间。
都没见过什么鬼。
如果说有鬼的话,殡仪馆岂不是更多?
那你都没遇见过,来医院两天,就见到了?
难道真的是我的幻觉?
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看错了。
白钰办完了出院手续,在楼下等着我。
他捧着刚买的烤红薯。
发梢沾着细碎的阳光。
可当他转身走向停车场时,我左眼清晰看见他背后拖着条墨色的虚影,像是有人攥着浸透墨汁的毛笔,在空气里随意勾勒的轮廓。
走啊?
咋滴了。
发啥呆呢?
白钰发现我脸色不对。
我强撑着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病房角落里那个女孩,一定不是我的幻觉。
然而,从医院到家的短短路程,我看到了七道不该存在的东西,不应该是影子,又或者说是鬼。
公交站台穿校服的少年,胸口插着半截钢筋:菜市场卖鱼的大妈,脚踝处缠着湿漉漉的水草;就连小区门口保安亭里,都蜷缩着个浑身焦黑的孩童,空洞的眼窝里不断渗出沥青般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