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变得死寂。
只有那凛冽的寒风，仍在呼啸，却仿佛带上了几分肃杀之意。
叶冰凝惊疑不定地回过头，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刚刚让她止步的男人身上。
是萧策。
可又不像萧策。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身破旧的衣服。
但那双眼睛……那双淡金色的眼眸，深邃得像一片星空，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还有那股气势，那种仿佛天地都尽在他掌握之中的从容与威严，让她这个身经百战、心如铁石的帝国将军，都感到了一丝……畏惧？
‘不可能！
’‘他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这种气势？
’‘半年前，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半年来，他己经被折磨成了一个眼神空洞的活死人。
’‘刚才，他更是被我打击得心神失守，濒临崩溃。
’‘可现在……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是***过度，疯了？
还是……另有变故？
’马车里的张狂，脸上的嘲笑还未散去，此刻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探出头，看到那个本该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萧策，此刻竟站得笔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装神弄鬼！
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他低声咒骂着，但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惊疑。
就在全场死寂，众人惊疑之际，萧策动了。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一步一步，沉稳地，朝着叶冰凝走去。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咚。”
“咚。”
“咚。”
他踩过泥水，踩过那份被他自己鲜血染红的婚书，却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
仿佛那不是他屈辱的象征，只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
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平静，淡漠，带着一丝猫戏老鼠般的玩味。
叶冰凝稳住受惊的战马，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萧策，眉头紧紧蹙起。
那股没来由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她冷声喝道，试图用言语重新占据主动：“萧策，你还想做什么？
自取其辱还不够吗？”
她的语气依旧高傲，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厉内荏。
‘自取其辱？
’萧策心中冷笑。
脑海中，天命契约图上那行金字霸道无比——盟约：叶家永世为我萧家之盾。
‘叶冰凝啊叶冰凝，你很快就会知道，到底是谁在自取其辱。
’他一边走，一边感受着脑海中那股磅礴的信息流。
‘违背誓约者，轻则气运衰败，重则神魂俱灭……因果律束缚，任何力量无法豁免……呵呵，无法豁免。
’‘叶冰凝，你以为你退的是婚？
不，你退的是命！
’围观的群众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开始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
“他想干嘛？
难道还想纠缠叶将军不成？”
“疯了，我看他是受***过度，彻底疯了！”
“不对劲……你们没发现吗？
他的眼神，好吓人……我感觉自己像被一头史前凶兽盯上了一样，腿都软了。。”
萧策终于走到了叶冰凝的战马前，停下脚步。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头，静静地看着她。
那种眼神，变了。
不再是记忆中青梅竹马的爱慕，也不是刚刚被退婚时的失望与乞求。
而是一种……审视。
是打量。
是猎人看着落入陷阱的猎物。
是主人看着一件即将完璧归赵的、属于自己的物品。
被这种眼神看得心头发毛，一股无名火从叶冰凝心底腾地升起，瞬间压过了那丝不安。
她是帝国将军！
是北境统帅！
是无数人敬畏的“冰蔷薇”！
何曾被人用这种“所有物”一般的眼神看过！
“你看什么？！”
她厉声道，“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她的手，己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大胆！
竟敢对将军无礼！”
叶冰凝身旁的一名亲兵队长看不下去了，他策马上前一步，对着萧策怒声喝道。
他是叶冰凝的心腹，宗师级的高手，此刻真气鼓荡，威势十足。
然而，萧策甚至都没正眼看他。
他只是将目光淡淡地瞥了过去。
那双淡金色的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
那亲兵队长正欲拔刀的动作猛地一僵，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双眼睛，而是尸山血海，是神魔陨落，是宇宙生灭的恐怖景象！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呃……”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握着刀柄的手剧烈颤抖，最终“咣当”一声，长刀掉落在地。
他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地蹬蹬蹬连退数步，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看向萧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惊骇。
这一手，彻底镇住了所有人！
一个眼神，就让一位宗师级的战将心神失守，兵器脱手？！
这……这是什么妖术？！
叶冰凝瞳孔骤然一缩！
她终于确定了，眼前的萧策，绝对、绝对不对劲！
萧策不再理会那个被吓破了胆的亲兵队长，重新将目光锁定在叶冰凝那张又惊又怒的俏脸上。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叶将军，别紧张。”
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戏谑。
“我只是想在你走之前，跟你聊聊我们两家的……旧事。”
他特地在“旧事”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旧事？
’‘我们两家除了这桩婚约，还有什么旧事可聊？
’‘他到底想干什么？
故弄玄虚！
’念及此，叶冰凝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冷冷道：“我与你之间，再无旧事可聊！
让开！”
萧策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缓缓开口。
这一次，他的声音不再平淡，而是带上了一丝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那声音仿佛被寒风加持，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三百年前，大炎历三百二十七年，秋。”
“你叶家先祖叶南天，时任北境先锋，被困妖兽山脉，麾下三千将士尽没，自身亦身受重伤，濒临死境。”
“是我萧家先祖，镇国公萧远山，单人单骑，三进三出妖兽山，于万妖之中，将他救出。”
“并赠予一枚九转破境丹，助他打破桎梏，一举成就宗师之境。”
听到这里，叶冰凝的脸色，彻底变了！
从震惊，变成了骇然！
因为萧策所说的，是三百年前的绝密！
是只有历代叶家家主才有资格翻阅的家族密卷中，才有记载的秘辛！
外人，绝无可能知晓！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萧策看着她脸上无法掩饰的惊骇，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向前凑近一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地问道：“他感念我萧家救命再造之恩，曾以神魂立下血誓。”
“你，还记得内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