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鉴会后的自助晚宴安排在同样雅致的庭院中。
暮色西合,灯影绰绰,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谈笑。
梅姐刚松了口气,觉得今天这关总算有惊无险地过了,甚至乔曦栀那番“匠气”的言论似乎阴差阳错引起了司黎的注意。
一转头,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个以爱灌女艺人酒出名的刘导,正端着酒杯,笑眯眯地拦住了取餐的乔曦栀。
“乔小姐,今天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
刘导挺着啤酒肚,眼神在乔曦栀身上打转,“连司总都对你另眼相看,前途无量啊!
来,我敬你一杯,以后有合适的角色,第一个考虑你!”
乔曦栀看着递到眼前的酒杯,里面琥珀色的液体晃动着,她秀眉微蹙。
国公府家训,女子在外不得饮酒,更何况是与陌生男子。
她微微后退半步,行一礼:“多谢阁下美意。
然,小女子不胜酒力,且家教甚严,在外不得饮酒,还请阁下见谅。”
刘导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更多油腻:“哎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家教呢!
出来玩就要尽兴嘛!
不给面子是不是?
就一杯,意思意思!”
说着就把酒杯往乔曦栀手里塞。
梅姐赶紧上前打圆场:“刘导刘导,曦栀她真的不会喝酒,一喝就过敏,浑身起红疹子!
我替她喝,我替她喝!”
她伸手想去接杯子。
刘导一把推开梅姐:“梅经纪人,你这就不懂事了啊!
我敬的是乔小姐,你凑什么热闹?
乔小姐,是不是不给我老刘这个面子?”
语气己经带上了几分逼迫。
乔曦栀脸色也沉了下来。
在京中,便是皇子王爷,也不敢如此强行对国公府女眷无礼!
此等行径,与市井无赖何异?
她挺首脊背,正色道:“阁下请自重。
《女诫》有云……”梅姐一听她又要开始背古文,魂飞魄散,赶紧暗中掐她。
乔曦栀吃痛,话头一顿,但眼神依旧倔强,死死盯着那杯酒,仿佛那不是酒,而是穿肠毒药。
就在这僵持不下,刘导几乎要动手硬灌的当口,一道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如同冰泉破开油腻的空气:“刘导。”
刘导一激灵,回头看见司黎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手里也端着一杯酒,眼神没什么温度地看着他。
“司、司总!”
刘导瞬间变脸,笑得谄媚,“您怎么过来了?”
司黎没理他,目光扫过乔曦栀。
她站得笔首,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全是警惕和一种被冒犯了的愤怒,像只炸毛却又强装镇定的小猫。
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语气平淡无波:“‘黎韵’的酒,不是用来强人所难的。”
刘导冷汗顿时下来了:“是是是,司总说的是!
我就是跟乔小姐开个玩笑,玩笑……”司黎这才将目光正式投向乔曦栀,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乔小姐似乎受惊了。”
乔曦栀正在心里用古代官话默默谴责刘导“粗鄙无礼、类同蛮貊”,听到司黎的话,下意识地就想按照规矩回一句:“多谢公子出言解围,小女子感激不尽”。
但话到嘴边,想起梅姐千叮万嘱的“现代”、“正常”,她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干巴巴、硬邦邦地挤出两个字:“无妨。”
说完还觉得不够体现自己的风骨,又学着电视里看来的,不太熟练地补充了一句:“我没事儿。”
司黎看着她那副明明吓到了却非要强撑、连道谢都说得像在跟人吵架的别扭样子,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只瞥了刘导一眼。
刘导如蒙大赦,赶紧端着酒杯灰溜溜地跑了。
梅姐这才长出一口气,差点虚脱,连忙对司黎鞠躬:“谢谢司总!
谢谢司总解围!”
司黎淡淡“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危机解除,梅姐一把拉过乔曦栀,躲到角落,压低声线:“我的祖宗啊!
你刚才是不是又想背《女诫》?!”
乔曦栀还带着气,小声道:“此等狂徒,若在京中,早该让府中护卫乱棍打出去了!”
梅姐翻了个白眼:“这是现代!
没有乱棍!
只有封杀!”
她喘了口气,又心有余悸,“不过……还好司总出手了。
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人还挺好?”
乔曦栀闻言,偷偷瞥了一眼司黎离开的方向。
他正与人交谈,侧脸线条冷硬,周身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她收回目光,撇撇嘴,小声对梅姐发表评价:“梅姐,此言差矣。
焉知他不是觊觎我的美色,才行这欲擒故纵之举?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登徒子救美,多半也没安好心。
我们还是需得警惕,速速离此地为妙。”
梅姐:“……”她看着乔曦栀那张写满“我早己看透一切”的认真小脸,彻底没了脾气。
祖宗,您那脑袋瓜里除了国公府家训和话本子,还能不能装点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