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清晨的风还带着山里的凉，叶玄把装着酸枣仁的小布包揣在怀里，走得比平时快了些。
布包是老道用旧布缝的，边角磨得软乎乎的，里面的酸枣仁晒得干透，隔着布都能闻到淡淡的药香——他前一晚特意挑了最饱满的，又用石臼轻轻碾了些碎末，想着苏清然妈妈煮水时能更出味。
到了教室，苏清然己经坐在座位上整理课本，晨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的马尾上，泛着浅金色。
叶玄捏着布包的手紧了紧，走到她身后，小声喊：“苏清然。”
她回头时眼睛弯成了月牙，看到叶玄手里的布包，立刻明白了：“这就是酸枣仁吗？”
“嗯，我挑了好的，碾了点碎的，煮的时候放进去，安神效果更好。”
叶玄把布包递过去，耳尖有点红，“要是……要是不够，我下次再给你带。”
苏清然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叶玄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她赶紧把布包抱在怀里，像捧着什么宝贝：“够了够了！
我妈妈肯定特别开心，她最近总半夜醒，昨天还说要是再睡不着，就只能去药店买安眠药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着叶玄，声音软下来：“叶玄，我妈妈说想谢谢你，晚上要是你不忙，能不能来我家吃晚饭？
她想做你爱吃的菜。”
叶玄心里“咯噔”一下，既有点慌，又有点期待——他还从没去过同学家。
想了想老道早上说“多跟人接触沾沾人气”，就点头应了：“好，我放学跟你一起走。”
下午的课过得飞快，放学铃一响，叶玄就背着书包跟在苏清然身后。
她家住在镇上的老小区，楼道里的灯坏了几盏，昏昏暗暗的，墙面上印着经年累月的水渍。
走到三楼，苏清然推开门喊：“妈，我回来了！
叶玄也来了！”
屋里飘着饭菜香，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的女人迎出来，脸上带着点疲惫，却笑得温和——是苏清然的妈妈林阿姨。
“叶玄是吧？
快进来坐，阿姨做了红烧肉，不知道你爱吃不爱吃。”
她一边说，一边往叶玄手里塞苹果，“清然说你帮了我们大忙，这酸枣仁要是真管用，阿姨可得好好谢谢你。”
叶玄局促地接过苹果，坐在客厅的旧沙发上，目光扫过屋里：墙上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抱着小小的苏清然，笑得很爽朗，应该是她爸爸；沙发旁边的婴儿车里，躺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圆乎乎的脸蛋，正睁着大眼睛看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喊：“姐……姐……这是我弟弟苏诺，刚两岁半。”
苏清然把弟弟从婴儿车里抱出来，小男孩立刻伸手抓叶玄的衣角，软乎乎地喊：“哥……哥……”叶玄的心一下子软了，伸手轻轻摸了摸苏诺的头，小家伙笑得露出两颗小牙，把脸贴在他手背上。
林阿姨端着菜出来，看到这一幕，眼眶有点红：“诺诺很少这么黏人，他爸爸走得早，我平时上班忙，都是清然带他……”叶玄愣了一下，才明白苏清然家里的难处，心里有点酸，没敢多问，只说：“诺诺很可爱，我在山里的时候，也见过很多小动物，都没他乖。”
晚饭吃得很温馨，林阿姨总往叶玄碗里夹菜，苏清然帮弟弟喂饭，苏诺时不时把自己的小馒头递到叶玄嘴边。
快八点的时候，叶玄想着该回观里了，刚要起身，林阿姨突然说：“诺诺刚才吵着要去楼下玩，清然，你带他下去转一圈，我跟叶玄收拾收拾桌子。”
苏清然点点头，抱着诺诺下楼了。
叶玄帮林阿姨擦桌子，心里还想着刚才诺诺软乎乎的样子，突然听见楼下传来苏清然的尖叫：“诺诺！
诺诺你在哪！”
两人心里一紧，疯了似的往楼下跑。
楼道口的路灯下，苏清然正慌慌张张地找，眼泪顺着脸往下掉：“刚才我就转身买了根冰棍，回头诺诺就不见了！
到处都找不到！”
林阿姨腿一软，差点摔倒，叶玄赶紧扶住她，目光飞快地扫过西周——他的阴阳眼在暗处能看清阴气，刚才还没察觉，现在却在小区后面的小巷口，看到一缕淡淡的黄气，像尾巴似的晃了晃，钻进了巷子里。
“是偷娃精！”
叶玄突然想起老道说的话，心一下子沉了，“是刚成精的黄鼠狼，专偷小孩的精气！
诺诺肯定被它带走了！”
林阿姨和苏清然都愣了，没明白“偷娃精”是什么意思，叶玄却没时间解释，从书包里掏出桃木片和那张“净身符”，对她们说：“你们在这等我，我去把诺诺救回来！
别跟过来，危险！”
说完，他攥着桃木片，顺着那缕黄气往小巷里跑。
小巷里没灯，黑漆漆的，黄气越来越浓，到了尽头的废弃仓库门口，突然消失了。
叶玄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仓库里堆着旧家具，角落里，一只半人高的黄鼠狼正蹲在地上，爪子按着哭闹的诺诺，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响，诺诺的小脸己经有点发白，显然是精气被吸了点。
“放开他！”
叶玄大喝一声，举起桃木片冲过去。
黄鼠狼没想到会有人追来，回头瞪着他，眼睛里闪着绿光，爪子一挥，就朝叶玄抓来。
叶玄往旁边一躲，胳膊还是被抓伤了，***辣地疼。
他没敢大意，掏出“净身符”，咬破手指，在符上画了个简单的“敕令”，朝着黄鼠狼扔过去：“敕！”
符纸碰到黄鼠狼的身子，立刻冒起青烟，黄鼠狼惨叫一声，爪子松开了诺诺，转身就想跑。
叶玄赶紧抱起诺诺，又捡起地上的桃木片，朝着黄鼠狼的后腿砸过去——桃木克邪，黄鼠狼腿一软，摔在地上，又“吱吱”叫了两声，恶狠狠 瞪了叶玄一眼， 然后化作一缕黄气，钻出门缝跑了。
诺诺还在哭，叶玄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诺诺不怕，哥哥带你回家。”
刚走出仓库，就看到苏清然和林阿姨跑过来，苏清然一把抱过诺诺，眼泪还没干，却抓着叶玄的胳膊问：“叶玄，你没事吧？
你的胳膊流血了！”
林阿姨也看到了叶玄胳膊上的伤，还有他手里的桃木片和剩下的符纸，脸色变了变，却没敢问。
叶玄知道瞒不住了，摸了摸诺诺的头，小声说：“林阿姨，苏清然，我……我不是普通的学生，我跟着师父学道，能看到邪祟，刚才那个是黄鼠狼精，专偷小孩的精气……” 希望你们不要讲出去。
我以为她们会害怕，会觉得我是疯子，可林阿姨却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眶通红：“叶玄，谢谢你……谢谢你救了诺诺，要是诺诺出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苏清然也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里没有害怕，只有感激：“我就知道你不是在说胡话，之前我总倒霉，是不是也是邪祟在搞鬼？
你帮我赶走的？”
叶玄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是个小晦气鬼，我把桃木片塞在你椅子底下，就把它赶跑了。”
月亮慢慢升起来，照在小巷里，叶玄抱着诺诺，苏清然扶着林阿姨，往家的方向走。
诺诺己经不哭了，趴在叶玄怀里，小手攥着他的衣角，小声喊：“玄玄哥哥……”叶玄低头看着他，心里暖暖的——他以前觉得，学道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让老道失望，可现在他觉得，能用自己的本事护住想护的人，比什么都好。
他知道，自己暴露了身份，往后可能会有更多麻烦，可看着苏清然和林阿姨感激的眼神，他一点都不后悔。
回到家，林阿姨给叶玄包扎了伤口，又塞给他一大袋饼干，让他带回去给老道。
苏清然送他到小区门口，小声说：“叶玄，以后要是有麻烦，你也可以找我，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可以给你送吃的。”
叶玄点点头，心里像揣了块糖，甜滋滋的。
走在回清玄观的路上，他摸了摸怀里的饼干，又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觉得今天的月亮，比平时亮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