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开学第一天，许念在校门口的红榜前站了整整十分钟。中考成绩排名榜上，
“顾言”两个字稳稳占据榜首，而她自己的名字则可怜巴巴地悬在第五十七位。
中间隔着的五十六个人，像是横亘在她和顾言之间的一道鸿沟。“看，又是顾言第一。
”旁边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小声对同伴说。“他初中就是校状元，
听说暑假已经自学完高一课程了。”同伴回应道，语气里满是崇拜。许念抿了抿嘴，
转身离开人群。她和顾言的差距，从小学开始就已经存在，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
这道鸿沟越来越深。她和顾言是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
从幼儿园到高中，他们一直是同学。小时候的顾言不像现在这样高不可攀，
那时候他会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许念，会在雷雨夜偷偷溜到她家，因为她怕打雷。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许念记得很清楚，是初一那年春天。顾言的父亲因病去世，
那个总是笑呵呵地摸她头的顾叔叔突然就不在了。葬礼后，顾言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打篮球，
不再说笑，把所有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中。“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这是我和我爸的约定。
”葬礼后的第七天，顾言对来送笔记的许念说，眼神坚定得让人心疼。从那天起，
许念努力追赶着顾言的脚步，但无论她怎么努力，总是差那么一截。“发什么呆呢？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念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看你又考了第一。”她低声说，
跟着顾言往教学楼走去。“下次你也可以。”顾言脚步很快，许念需要小跑才能跟上。
“怎么可能，我最好的一次也才年级三十多名。”“那是因为你不够专注。”顾言停下脚步，
认真地看着她，“物理竞赛班今天开始报名，你参加吗？”许念犹豫了。她的物理并不拔尖，
参加竞赛班会占用大量时间，而且——“我不逼你。”顾言看她迟疑，转身继续往前走，
“只是如果你想考上A大，竞赛加分很重要。”A大，那是顾言的目标，也是他父亲的母校。
许念小跑两步跟上他，“我报。”顾言嘴角微微上扬，“放学后一起去教务处拿报名表。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顾言设定目标，许念努力追随。有时候许念会想，
如果有一天她不想追了，顾言会不会停下来等她？但很快她又会否定这个想法，
她不能让顾言失望，就像她不能辜负顾叔叔生前对她的好一样。竞赛班的课程比想象中更难。
三十多个学生中，大部分是高二的学长学姐，高一新生只有五个。许念坐在教室最后一排，
努力理解着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许念同学，请你来解这道题。”物理老师突然点名。
许念慌乱地站起来，盯着题目看了半天，脑子一片空白。那是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题目，
她昨晚预习时还觉得不难，此刻却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感应电动势的大小与磁通量变化率成正比。”旁边一个声音轻轻提示。许念循声望去，
看到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他低着头，假装在笔记本上写画，
刚才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男生又补充了一句。许念恍然大悟，
顺利解出了题目。“谢谢。”下课后，她特意等在门口，向那个男生道谢。男生推了推眼镜，
“不客气，我叫陈述，高二三班。”“我是高一五班的许念。”“我知道。
”陈述说完就快步离开了，留下许念一个人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竞赛班的课程每周三次，许念和陈述的交流也逐渐多了起来。她发现陈述虽然话不多，
但悟理极好，总能一眼看穿问题的本质。更让她惊讶的是，陈述和顾言完全不同，
他从不觉得她问的问题愚蠢，总是耐心解答。“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次课后，
许念忍不住问。陈述整理书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因为你值得。
”这句暧昧的话让许念红了脸，好在陈述说完就匆匆离开了，没有看到她的窘态。
期中考试前，竞赛班进行了一次小测，许念考得一塌糊涂。看着卷子上鲜红的“62”，
她差点哭出来。“怎么了？”顾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许念慌忙把卷子藏到背后，
“没什么。”“给我看看。”顾言不由分说地拿过卷子，眉头越皱越紧，
“这种基础题才考62分？你最近是不是没认真听课？”许念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怎么可能不认真？她每天只睡六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在学习，
可是物理对她来说就是很难啊。“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后我帮你补习一小时。
”顾言把卷子还给她，语气不容拒绝。“可是你要准备数学竞赛...”“没关系，
你的成绩更重要。”顾言拍拍她的头，“别忘了我们的目标。
”这句话像一座山压在许念心上。我们的目标，真的是“我们”的目标吗？
还是只是顾言的目标，她不得不追随？补习的第一天，顾言就发了火。
“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许念，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他把笔重重拍在桌上，
吓了许念一跳。“我...我再想想。”许念声音发抖。“没时间让你想了！
下个月就要期中考试，你的物理要是再不及格，竞赛班就别想了！”顾言语气严厉。
许念低下头，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她想起小时候，有一次她数学考砸了，
躲在小区滑梯下面哭。顾言找到她，不仅没嘲笑，还把自己满分的试卷撕了，
说“下次我们一起考零分”。那时的顾言去哪了？“哭有什么用？哭能提高成绩吗？
”现在的顾言冷漠地说。教室门被推开，陈述站在门口，“打扰了，我忘了本书。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拿出本书，离开前突然转身对顾言说：“你对女孩子太凶了。
”顾言挑眉，“我在帮她。”“帮助不该让对方哭。”陈述平静地说，然后看向许念，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门轻轻关上，教室里陷入尴尬的沉默。
“以后不用你帮我补习了。”许念擦干眼泪，轻声说。顾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会自己想办法。”许念开始收拾书包。“因为那个陈述？”顾言语气冷了下来。
“因为我累了，顾言。”许念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累了总是追着你的背影跑，
累了必须达到你的标准。我就是我，考不了第一，物理不好，但那又怎样？
”顾言像是被击中了要害，表情由惊讶转为愤怒，“所以你要放弃？放弃我们约定好的目标？
”“那真的是‘我们’的目标吗？”许念轻声问，然后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那天之后，
许念和顾言陷入了冷战。上学放学不再同行，在楼道里遇见也装作没看见。
许念妈妈察觉到了异常，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都被许念搪塞过去。
竞赛班许念还是继续参加，只是不再坐最后一排，而是选了个靠前的位置。
陈述经常坐在她旁边，偶尔会给她几本笔记，字迹工整，重点突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念又一次问出了这个问题。这次陈述没有回避，他推了推眼镜，说：“因为初一那年，
你给过我一个面包。”许念愣住了，完全没印象。“在校门口，那天我忘带午饭钱，
你把你自己的面包分了我一半。”陈述提醒道。许念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了。
那是初一上学期，她在校门口看到一个男生蹲在角落里，以为是饿得走不动路，
就好心分了他一半面包。没想到那个男生就是陈述。
“就那么一件小事...”“那不是小事。”陈述认真地说，“那天的面包，
可能救了我的命。”许念惊呆了，这才知道陈述有低血糖，那天他之所以蹲在角落，
是因为头晕得站不稳。“所以你现在是在报恩？”“不全是。”陈述笑了笑，
“主要还是因为你可爱。”许念的脸一下子红了。期中考试结束，许念的物理勉强及格，
其他科目也差强人意。年级排名五十一，和顾言的第一名依然隔着千山万水。“进步了。
”放学路上，陈述突然出现，“比上次前进六名。”“你连这都知道？”许念惊讶地看着他。
“红榜贴在那里，谁都能看见。”陈述语气轻松，“要庆祝一下吗？
我知道有家冰淇淋店不错。”那是许念第一次和陈述单独外出。冰淇淋店装修得很温馨，
陈述点了两份巧克力口味，那是许念的最爱。“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巧克力味？”“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