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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乱七八槽的镜墟

发表时间: 2025-04-30
银沙湖在浴室中央凝结成固态时,我听见世界的胎衣裂开了。

那些曾被我吞咽的碎镜碎片,此刻正从我的毛孔里渗出,在空气中拼贴成透明的刻度盘。

镜中人坐在刻度盘的十二点位置,她的身体己经完全透明,裂纹里流动的不再是银沙,而是某种幽蓝色的星核物质——那是我在深海实验室碎片里见过的”时间胚胎“。

“看这个。”

她指尖拂过刻度盘,某个扇形区域突然亮起,显现出地铁早高峰的画面。

我看见自己正在人群中咀嚼碎镜,而周围的乘客们对此熟视无睹,有人在啃食手机屏幕,有人用指甲刮擦车窗玻璃,掉落的碎屑在他们掌心聚成微型镜面。

“他们都是潜在的镜面吞噬者。”

镜中人转动刻度盘,画面切换到医院走廊,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病人注射液态镜面,“当破碎成为常态,完整就成了违禁品。”

我注意到刻度盘边缘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像某种镜面文字。

镜中人说那是”裂隙纪年“的历法,每个符号代表一次大规模的镜面崩塌——最近的一次标记着“03:47”,正是我吞下第一片碎镜的精确时刻。

“你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吞噬者?”

她指向刻度盘中心,那里悬浮着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平行宇宙的”镜面人“,“我们是时间裂隙的免疫系统,当现实过于僵化,就需要有人吞下破碎,让可能性重新流动。”

话音未落,浴室的天花板突然裂开,倾泻而下的不是水泥碎块,而是成吨的碎镜。

我本能地张开嘴,碎镜却在触碰到嘴唇时化作荧光蝴蝶,振翅间洒下星尘,在地面拼出另一个场景:年老的我坐在轮椅上,正在给孙女讲述镜墟的故事,她手中的玻璃弹珠滚落在地,裂成七片完美的扇形。

“看,你的完整欲正在变成她的破碎美学。”

镜中人接住一只蝴蝶,它在她掌心溶解成液态符号,渗入刻度盘,“循环要开始了。”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不知何时变得透明,血管里流淌的是银沙与碎镜的混合物。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而非镜面折射的光)穿透窗户,我的指尖开始结晶,碎镜碎片从皮肤下生长出来,形成精致的棱柱状结构——那是镜墟文明的建筑风格,我曾在深海实验室的星图里见过。

“该去下一个裂隙了。”

镜中人站起身,刻度盘开始折叠成立方体,“这次的宿主是个喜欢收集蝴蝶标本的女孩,她的床头柜里藏着十二片蝶翼形状的碎镜。”

她递给我一枚镜丝编织的戒指,戒面是半块破碎的怀表,指针停在03:47。

当我戴上戒指的瞬间,银沙湖突然沸腾,无数镜面碎片从湖底升起,拼成传送门的形状。

门后是某个雨天的教室,穿蓝白校服的女孩正在用圆规刺破手指,鲜血滴在课本上的蝴蝶插图上,晕开一片镜面般的光泽。

“记住,不要给她完整。”

镜中人推了我一把,我跌入传送门的瞬间,听见她在背后轻笑,“破碎的礼物,才是时间最好的介绍信。”

失重感中,我摸向胸口,那里己经没有碎镜的刺痛。

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轻盈的存在——像是光穿过棱镜时产生的震颤,又像是无数个”我“在不同镜面里同时扬起的嘴角。

当我的脚触到教室的水泥地面,女孩抬头看我,她的瞳孔里有碎镜在生长。

而我知道,新的吞咽与反刍,新的拼贴与崩解,正在这个雨天的裂隙里,悄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