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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琵琶断,人心危

发表时间: 2025-10-19
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深蓝悲伤,混合着一缕令人心悸的、决绝的漆黑死志,如同冰锥般狠狠刺入陈弈的感知,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那宫女的背影单薄,步履蹒跚,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怀中那具琴颈断裂的琵琶,更像她此刻命运的写照。

“快走!

磨蹭什么!”

押送的小太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

陈弈一个趔趄,目光却死死锁着那个即将消失在宫墙拐角的背影。

他的理智在尖叫:自身难保,多管闲事是取死之道!

但这股如此清晰、如此绝望的情绪波动,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

前世作为学者,探究未知、干预悲剧的本能,与今生求生自保的警告激烈冲突。

“两位公公,”陈弈猛地回头,脸上挤出一种混杂着恐惧和讨好的神色,声音压得极低,“方才过去那位姐姐……我瞧着脸色煞白,怀里那琵琶……怕是宫里哪位贵人的心爱之物吧?

就这么毁了,她……”他刻意留白,同时紧紧“盯”着两个小太监的情绪色彩。

左侧稍胖的太监脸上掠过一丝不屑的淡黄,哼道:“一个失了宠的乐伎,冲撞了李昭仪,被打坏了吃饭的家伙,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右侧那个精瘦的,情绪则显出一抹灰白的忌讳,扯了同伴一把:“少嚼舌根!

赶紧交了差事是正经!”

忌讳?

事情恐怕不止“冲撞”那么简单。

那股漆黑死志绝非仅仅因为一把琵琶。

陈弈心念电转,脸上惶恐更甚,几乎是带着哭腔:“公公明鉴!

小的刚死里逃生,实在是怕了……您看她那样子,若是想不开,在咱们刚路过之后出了事……这宫里追究起来,万一、万一沾上点嫌疑……”他这话半真半假,既点明了自己的“胆小”和“刚刚遇险”的由头,又暗示了可能被牵连的风险。

在博弈中,将对方的利益与自己的目标绑定,是促成合作的有效策略。

果然,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犹豫的***。

宫里最怕的就是沾上这种说不清的人命官司,尤其是涉及失宠妃嫔和低等宫人,麻烦至极。

“妈的,真晦气!”

胖太监啐了一口。

瘦太监皱了皱眉,对陈弈道:“就你事多!

快去快回,若她没事,立刻回来!

若真有事……机灵点,别沾身!”

陈弈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转身就朝着宫女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

他不敢跑,只能尽量加快步伐,同时将“情绪洞察”的能力发挥到极致,感知着前方那股不断飘散的绝望气息。

穿过几条愈发偏僻的宫道,越走越是荒凉,两旁宫墙的朱漆都己斑驳脱落。

最终,那气息停在了一处废弃宫苑的枯井旁。

陈弈心头一紧,悄无声息地靠近断壁残垣,向内望去。

只见那宫女正抱着断弦琵琶,跪坐在井边,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腐朽的木头琴身上。

她抬起泪眼,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脸上是一种彻底心死的灰败。

“爹,娘……女儿无用,保不住琵琶,更保不住自己……与其受辱,不如……”她喃喃自语,身体开始向前倾斜。

就是现在!

陈弈没有大喊“不要”,那只会加速她的行动。

他猛地从残垣后站起,用一种刻意拔高、带着几分蛮横的语气喝道:“哪个宫的贱婢!

竟敢在此私毁宫物?!”

这一声断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打断了宫女赴死的决绝进程。

她吓得浑身一颤,本能地蜷缩身体,护住怀里的破琵琶,惊恐地回头望来。

当她看到只是一个面色苍白、穿着低级太监服饰的少年时,眼中的惊恐稍减,但死志未消,只是多了一层疑惑的淡紫。

“你……你是谁?”

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陈弈不答,快步上前,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怀中的琵琶,又落在她因恐惧和悲伤而苍白的面容上。

他能“看”到,那漆黑死志仍在,但被突然的打断干扰,变得不再那么凝实。

“这螺钿镶嵌,这木质纹理……是前朝‘焦尾’的仿制工艺吧?”

陈弈指着那琵琶,语气依旧严厉,但内容却陡然一转,说出了让宫女猛然睁大眼睛的话。

“好东西!

可惜了,只是琴颈断裂,并非琴身粉碎,宫中匠作监的高手未必不能修复。”

宫女愣住了,眼中的死志(黑) 被难以置信的亮白冲散了些许。

“修……修复?

可李昭仪说……李昭仪说它碎了,就是碎了?”

陈弈打断她,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她若真觉得它己无价值,为何不命人当场烧了、砸了,反而让你这个‘冲撞’了她的人,抱着这‘废物’离开?”

宫女浑身一震,瞳孔微缩。

陈弈清晰地“看”到,她情绪中涌现出大量的混乱的杂色。

“她不过是借题发挥,想逼死你而己。”

陈弈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她最后的自欺欺人,“你死了,这琵琶是碎是完,还有谁在乎?

你死了,正合她意,你甘心吗?”

“我……我……”宫女嘴唇哆嗦,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死寂,而是混杂了不甘的暗红与愤怒的橙黄。

陈弈知道,火候到了。

他放缓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活着,才能知道她为何非要逼死你。

活着,或许还能等到这琵琶重响之日。”

他伸出手,不是去拉她,而是轻轻拂去琵琶面板上的一点灰尘。

“音器通灵,它替你受了这一劫,不是让你陪着它一起葬在这枯井里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宫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积压的恐惧、委屈和不甘彻底爆发。

她不再向井边倾斜,而是抱着琵琶,瘫坐在地上,痛哭失声。

那浓烈的漆黑死志,终于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深蓝的悲伤依旧浓郁,但至少,求生的意愿重新占据了上风。

陈弈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安静地站在一旁,任由她宣泄情绪。

良久,宫女的哭声渐渐止歇,变为低低的抽噎。

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陈弈,声音沙哑:“谢谢你……你……你为何要救我?”

“路过,碰巧。”

陈弈言简意赅,他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能力,“能走了吗?

押送我的公公还在等着。”

宫女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久跪和情绪激动而腿脚发软。

陈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搀了她一把。

就在他触碰到她手臂的瞬间,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复杂的情绪画面涌入他的感知——除了悲伤和残余的后怕,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的灰白,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针对李昭仪的怨恨的暗红。

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幅模糊的画面:一个身着淡雅宫装、气质温婉柔美的女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咳嗽,眉眼间带着化不开的轻愁。

这画面一闪而逝,却深深印入陈弈脑海。

“你……是哪个宫的?”

陈弈状似无意地问道。

宫女借着他的力道站稳,低声道:“奴婢……奴婢是缀霞宫,瑶贵人身边的司乐宫女,名叫青荷。”

瑶贵人?

陈弈迅速在原主零碎的记忆中搜索。

似乎是一位家世不显、性子软糯、几乎毫无存在感的低位妃嫔。

“今日之恩,青荷没齿难忘。”

青荷说着,便要行礼。

“不必。”

陈弈拦住她,“快回去吧,把今天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你家主子。”

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宫女被欺辱那么简单。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废弃宫苑。

分别时,青荷再次深深看了陈弈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陈弈快步赶回与两个小太监分别的地方,免不了又挨了几句骂,但他并不在意。

他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整合着刚刚获得的信息。

李昭仪……瑶贵人……一个嚣张跋扈,一个隐忍低调。

青荷作为瑶贵人的司乐宫女,她的琵琶技艺想必不凡,为何会“冲撞”李昭仪?

李昭仪又为何非要逼死一个低位妃嫔的宫女?

这后宫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而那个在青荷情绪中惊鸿一瞥的、病弱忧愁的瑶贵人,又在这局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带着满腹疑问,踏入了浣衣局那扇象征着劳役与苦难的低矮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