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监控镜头浇成流泪的眼珠。
苏悦踮脚取下廊檐第三块滴水兽，潮湿的青苔里嵌着枚微型信号发射器。
这是顾程逸西装第二颗纽扣的形状，此刻正在她掌心规律震动，频率与老宅地库的备用发电机完全相同。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视讯请求，接通瞬间，二十年前的新华医院手术室在雨幕中铺开。
无影灯下躺着两个盖白布的人形，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在暴雪噪点中逐渐重合。
"苏小姐不觉得眼熟吗？
"变声器处理过的电子音像生锈的锯子，"1998年12号床的器官移植事故，和现在ICU里躺着的..."枪声。
顾程逸举着消音手枪的身影在葡萄架下清晰如刀刻，他腕间缠着的绷带正在渗血，那是昨夜苏晚用碎瓷片划破的——为了测试他的血液在空气中凝结的速度是否异于常人。
"你母亲的肝移植手术，主刀医生姓顾。
"他踩碎还在闪烁的发射器，弹壳坠入苏悦旗袍开衩处的阴影里，"现在病床上的人，当年拿的是我母亲的心脏供体编号。
"恒温珠宝柜里，蓝宝石袖扣开始渗出淡粉色液体。
苏悦用镊子夹出藏在菊蕊雕刻中的存储芯片时，婚纱自动人台正沿着设定路线经过镜厅。
那些缝在裙撑里的传感器突然发出尖锐嗡鸣，三百六十面镜子同时映出顾淮之母亲坠楼前的影像。
她握着的冰袋掉在地毯上。
监控视频显示1998年平安夜，穿着白大褂的顾老爷子将麻醉剂注入儿媳静脉时，窗外飘的竟是樱花——那根本不是十二月该有的风景。
"体温异常是因为人工冬眠实验。
"顾逸程的声音从背后贴上来，带着低温症患者特有的断续喘息。
他解开衬衫纽扣，心口处蜈蚣般的缝合线爬上锁骨，"父亲在我心脏里埋了晶片，每次想起母亲死亡真相，零下二十度的生理盐水就会流进血管。
"苏悦突然扯开旗袍盘扣，将温热的胸口贴在他冰凉的心室位置。
36.8℃与32℃在玫瑰窗光影中交缠，融化了珠宝柜里冻结二十年的手术同意书——患者签名处，"顾淮之"三个字分明是儿童笔迹。
老宅地库的青铜编钟覆着冰霜，苏悦哈出的白气在钟体表面凝成奇异纹路。
顾逸程握着她的手腕按向夔纹兽首，青铜器突然发出低频震动，她腕间的青筋竟与钟面蟠螭纹产生共振。
"这是战国墓里挖出来的。
"顾逸程的睫毛结着冰晶，"当年盗墓贼发疯互砍时，体温都降到了33℃以下。
"他扯开领带露出颈侧芯片接口，暗红疤痕像条吸血蜈蚣。
地库暗门轰然开启的瞬间，苏悦被蜂拥而出的寒气扑了满身。
三百平米的空间里，二十具玻璃棺椁呈星图排列，每个棺中都躺着与顾淮之有七分相似的青年，胸腔嵌着同款钛合金六芒星。
"我的32℃体温不是病症。
"顾逸程的唇色在低温中泛紫，"是人体恒温系统的第21次迭代实验。
"他敲击棺椁上的铭文，甲骨文"顾"字在紫外线下化作注射器图案。
苏悦在顾氏制药实验室闻到樱花香时，呼吸机正将致幻剂泵入通风系统。
防弹玻璃外的顾老爷子转动翡翠扳指，监控屏幕播放着篡改过的1998年雪景——那场精心策划的樱花暴雪，将儿媳的谋杀案伪装成精神崩溃的产物。
"逸程心脏里的晶片该升级了。
"老人指尖掠过培养舱里青年们的脸庞，那些酷似顾淮之的面孔在淡蓝营养液里沉浮，"第22代恒温体需要更稳定的情感模块。
"苏悦攥紧偷藏的蓝宝石芯片，指甲盖大小的存储体正在发热。
麻醉剂侵蚀神经前的最后一秒，她咬破舌尖将芯片塞进智齿空洞——这是昨夜顾逸程在钢琴房教她的藏匿术，当时他的唇沿着她脊椎游走，说出的情话裹着摩斯密码。
"体温每升高0.1℃，记忆清除进度就倒退7%。
"意识模糊中，有人往她静脉注射冰蓝色液体，"放心，等逸程亲手取出芯片，你会比樱花雪更干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