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
他淡淡的打了个招呼，继续低头跟地上的落叶和尘土较劲。
没必要跟他争辩，浪费时间。
陆文材见他这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感觉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点不爽。
他作为家族未来的希望，这废物居然敢如此怠慢他？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语气更加刻薄。
“朽木就是朽木，就算沾了点水也雕不出花来。
快省省力气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陆长天还没说话，赵秀娥却先不干了。
她像只护崽的老母鸡猛的冲过来，叉着腰对陆文材就开喷。
“陆文材，你说什么呢！
我儿子干活怎么了？
碍着你眼了？
有工夫在这儿说风凉话，不如回去多读两页书去，别下次又考不上童生！”
她对小儿子格外宠溺，源于“幼子情怀”和一次高烧险些夺走陆长天性命的恐惧。
虽然她性格有些柔弱，但谁要敢欺负陆长天那也是不行的！
陆文材最恨别人提他考试失利的事，脸色瞬间涨红了。
“你……粗鄙！”
“我粗鄙也比你强，至少我儿子知道干活了，你呢？
除了会嚼舌根还会干什么？”
赵秀娥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陆文材脸上了。
陆文材气的指着赵秀娥：“不可理喻，简首不可理喻，我再怎么样那也比你儿子被私塾除名的强！”
这句话首接戳中了陆家人的肺管子。
几年前陆家人宁可饿着肚子也要送陆长天去私塾读书，想为他博一个好前程。
可最终花光了多年的积蓄不说，陆长天还因为在私塾劣迹斑斑被私塾除名。
这件事让陆家在村里被笑话了很久。
都说他们在白日做梦，瘌蛤蟆也想当将军。
如今陆文材旧事重提，顿时又勾起来李春娘多年的怒火。
“陆文材你个挨千刀的东西，信不信老娘剁了你！”
她手拿菜刀大骂着从厨房冲出，作势就要砍。
陆文材被吓的拔腿就跑，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陆长天苦笑一声。
大嫂这菜刀分明是对着自己砍来的啊。
还是得好好表现才行！
男人跌倒了不怕，再站起来就是！
陆大山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屋门口，默默看着小儿子笨拙却坚持的背影，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淡淡的光。
陆长天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臂又酸又胀。
但他心里却渐渐的踏实下来。
这算是在这个新家，迈出第一步了吧？
虽然只是扫地，还扫的不怎么样。
他看着被自己勉强归拢到一起的那小堆垃圾，成就感居然还挺足。
比前世签了个千万合同也不差多少。
“搞定。”
他拄着扫帚长舒一口气。
肚子适时的“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响亮。
饿。
前胸贴后背的饿。
就是不知道今晚能吃饱吗？
晚饭依旧是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
唯一的区别是陆长天碗里的似乎比旁人稠了那么一丝丝。
这是赵秀娥偷偷给他捞的。
陆长天看着碗里寥寥几粒粟米和煮的发黄的野菜叶子，心里叹了口气。
这玩意真是没啥营养。
难怪原主十三岁了还瘦的像根豆芽菜。
他端起碗几口就喝光了。
虽然胃里有了点东西，但饥饿感反而更明显了。
“娘，还有吗？”
他放下碗看向赵秀娥。
桌上瞬间安静了一下。
李春娘立刻抬眼看了过来，眼神像刀子。
连闷头喝粥的陆长河都顿了顿。
赵秀娥脸上闪过一丝为难，张了张嘴没说话。
陆长天立刻明白了。
没了。
这点粥恐怕都是紧巴巴分出来的。
他笑了笑：“没事，我吃饱了娘。”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饱个屁啊，老子还能啃下一头牛！
这个家可都是因为“他”才过的这么苦啊！
得想办法。
光节流不行，必须开源。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空碗，又看了看厨房方向，最后落在院子里的灶膛和鸡窝上。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脑海里逐渐成型。
肥皂。
这玩意制作简单，原料易得，去污效果好，绝对是古代清洁市场的降维打击。
灶膛里的草木灰，可以制碱水。
鸡暂时动不了，但猪油可以想办法。
就算没有现成猪油，其他动物油脂或者某些植物油脂也能替代。
成本低廉，技术门槛不高，非常适合他现在的情况。
干了！
“娘。”
他放下碗，状似随意的问道：“咱家灶膛里的灰，平时都怎么处理？”
赵秀娥愣了一下：“啊？
灰？
一般都撒地里了，或者堆在院子角落，有时候和上泥抹墙。”
李春娘警惕的看过来：“你问这个干啥？
又想糟蹋东西？”
陆长天没理她，继续问赵秀娥：“娘，村里谁家杀猪，那猪油膘子一般怎么卖？”
这话一出，连陆大山都抬起了头疑惑的看着小儿子。
赵秀娥更纳闷了：“猪油？
那金贵东西谁家舍的买整块的？
都是炼好了一点点用。
你问这……”陆长天笑了笑，露出一个“我很单纯我只是好奇”的表情。
“没啥，就随便问问。
昨天掉河里脑子有点浑，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得先摸摸底，不能一下子把目的暴露太明显。
不然以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肯定会被当成胡闹。
李春娘冷哼一声：“就知道你没憋好屁，还想吃猪油？
做梦去吧你！”
陆长天：“……”好吧，原主留下的坑不是一般的大。
他不再多说，起身帮忙收拾碗筷。
他知道急不来，改变印象需要时间和实际行动。
夜里陆家早早熄了灯。
陆长天和父母睡在正屋的土炕上。
炕很大但也硬的硌人。
被子又硬又薄，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陆长天躺在靠窗的位置，睁着眼睛看着从窗户破洞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毫无睡意。
饿的，也焦虑的。
前世他手握亿万资金运筹帷幄，何曾为一口吃的发过愁？
现在倒好，真成了一文钱难倒穿越汉。
“得尽快搞到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在心里盘算。
肥皂是条路，但需要初始投入。
买猪油需要钱，就算用最便宜的油脚也得有点本钱。
家里这情况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难道要去打工？
他这十三岁的小身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去打短工估计都没人要。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
难。
真难。
比搞定前世最难缠的客户还难。
至少那时候他有钱，有资源。
现在他只有一***亲情债和一个烂到谷底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