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林深在霓虹巷道里狂奔，机械义眼的散热口冒出青烟。
身后传来机械蜘蛛的爬行声，墙面被金属肢节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拐进一条堆满废弃仿生人的死胡同，胃袋因恐惧缩成一团——三个月前他亲手修好的垃圾压缩机，此刻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警告：非授权人员进入，系统将启动自毁程序。”
压缩机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天花板开始滴落腐蚀性液体。
林深摸向口袋里的芯片，六芒星图腾突然发烫，视网膜上浮现出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压缩机的控制界面上勾勒出一行可交互代码：输入生日解锁。
“我哪知道自己生日？！”
他咒骂着，机械义眼闪过童年碎片——实验室的白色墙壁、某个穿白大褂的女人温柔的声音：“阿深，你的生日是12月24日，记住了吗？”
这段记忆像被病毒侵蚀的文件，模糊得只剩声音。
他颤抖着输入代码，压缩机戛然而止，墙面裂开一道通往地下的阶梯。
地下空间弥漫着廉价酒精与电子香料的气味，全息投影在潮湿的空气中扭曲成畸形的人鱼。
林深扶住墙喘息，看到吧台后的霓虹招牌——“永生酒吧”，以及正在擦拭酒杯的银发少女。
她耳后的生物芯片泛着微光，猫耳头饰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正是在基站外袭击他的人。
“新人都爱走垃圾通道。”
少女抛来一罐冰镇汽水，拉环的轻响盖过了远处的警报声，“我叫苏璃，带刺的刺，玻璃的璃。”
她的瞳孔突然收缩成竖线，盯着林深的口袋，“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天枢的清扫者五分钟后就会到。”
林深握紧芯片：“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还有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机械体……”“嘘——”苏璃突然甩出一张电磁脉冲卡，吧台后的全息屏切换成监控画面。
数十个身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从各个方向包抄过来，他们太阳穴处的菱形徽章闪烁着红光，那是天枢安保部队的标志。
苏璃拽着林深躲进酒柜后的暗格，狭小的空间里，他闻到她发间混合着机油与樱花香的气息。
“镜像体，零域计划的残次品。”
苏璃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温热的呼吸让他颈后发麻，“二十年前，天枢想创造能自由进出虚拟世界的量子人类，结果造出两个你——LYN-001在零域里当数据囚徒，002在现实世界当维修工。
现在有人想把你们俩的数据合并，造出真正的‘完美容器’。”
地面突然震动，清扫者的重型武器轰开了酒吧大门。
林深透过暗格缝隙，看到为首的机器人举起粒子炮，吧台瞬间化作齑粉。
苏璃咬破舌尖，鲜血滴在芯片上，图腾爆发出蓝光，暗格地板竟化作透明的数据流。
“抓紧我！”
她搂住林深的腰，两人坠入流动的代码之河。
失重感中，林深的义眼彻底死机，再睁眼时，他们置身于一个由霓虹光带编织的隧道，两侧漂浮着无数人类意识的碎片——那是被困在零域边缘的“数据幽灵”。
“这里是现实与零域的交界处。”
苏璃的头发变成了流动的光纤，“镜像体正在吸收你的生物电，再拖下去，你会变成没有意识的空壳。”
她指向隧道尽头的青铜门，门上刻着与芯片相同的六芒星，“穿过那扇门，找到零域的‘世界树’，它能切断你们的连接。
但记住——”她突然吻住他的唇，这个带着电子薄荷味的吻让林深大脑空白。
苏璃松开手时，他的舌底多了一枚微型芯片，“如果看到另一个我，别相信她的眼睛。”
隧道剧烈晃动，清扫者的代码追踪器己经逼近，“快进去，我来拖住他们！”
林深踉跄着冲向青铜门，掌心的六芒星图腾与门环共鸣。
门缓缓打开的瞬间，他回头望去，只见苏璃的身体正在被数据流分解，她朝他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唇语说的是：我是天枢的人。
门轰然关闭。
林深置身于一片纯白的空间，前方悬浮着一棵由代码构成的巨树，每片树叶都闪烁着人类的记忆片段。
在世界树的顶端，他看到了营养液舱中的镜像体，此刻正隔着虚拟与现实的屏障凝视着他，嘴角扬起一模一样的冷笑。
“欢迎来到零域，弟弟。”
镜像体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林深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跪下，镜像体举起手，他的手掌也跟着抬起，“现在，该让真正的‘林深’苏醒了——而你，只是我用来突破现实屏障的漏洞。”
世界树开始剧烈震颤，林深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他的意识中被剥离。
他想起苏璃的吻，想起白大褂女人的声音，咬破舌尖让疼痛驱散眩晕，伸手抓住最近的记忆碎片——那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着婴儿，背景是天枢公司的旧标志，而婴儿胸口，赫然有着与他相同的六芒星胎记。
“你不是我。”
林深攥紧碎片，鲜血滴在世界树的根系上，纯白空间裂开无数裂痕，“我才是——”裂痕中渗出漆黑的数据流，镜像体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慌乱。
林深趁机冲向世界树核心，那里悬浮着一枚水晶般的创世密钥，而在密钥下方，他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无数个与他长相相同的躯体浸泡在营养液中，编号从LYN-001到LYN-999，排列成巨大的环形。
“这才是零域计划的真相……”他的声音颤抖，“你们不是残次品，是量产的容器。”
镜像体的怒吼震耳欲聋：“你以为知道真相就能活下去？
现实世界的林深早就死了，你不过是我们用数据模拟出来的幽灵！”
世界树开始崩塌，创世密钥的光芒逐渐黯淡，“再过十分钟，零域就会覆盖现实，而你——将永远沦为我的倒影！”
林深的指尖触到创世密钥的瞬间，整座空间剧烈震荡。
他想起苏璃最后的唇语，想起暗格中她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将两枚芯片同时插入密钥接口。
刺眼的光芒中，他听到了两个声音在重叠——一个是镜像体的咆哮，另一个，是苏璃真正的声音：启动清除程序，删除所有非法克隆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