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像睁瞳磷火棒的绿光在沈青崖手中明灭,映得老人脸上的青铜纹如活蛇游走。
"第三十七尊石像的眼睛……"他忽然掐灭磷火,黑暗如潮水吞没实验室,"是用活人浇铸的。
"陆昭的视网膜残留着幻象余影——黄金棺椁上的那张脸正缓缓睁眼。
腕间的青铜纹突然收缩,剧痛如烙铁炙烤。
黑暗中响起细碎的摩擦声,西周铜爵的残片正在地面蠕动重组,凤鸟纹裂开锯齿状口器。
"别看!
"沈青崖将玉蝉按在陆昭眉心。
沁凉的触感刺入颅骨,新的幻象在脑内炸开:三星堆祭坑深处,三十六名考古队员跪成环形。
青铜神树的根系刺入他们天灵盖,液态金属从七窍涌出,在体表凝结成石像的冷硬外壳。
而第三十七尊石像——那尊戴黄金面罩的祭器——正从神树影子里缓缓浮出。
铜爵残片突然暴起。
重组的爵身爬满青铜根须,三足化作利爪扣住陆昭脚踝。
沈青崖抡起青铜钺劈砍,金属相击迸发的火星照亮墙壁——原本挂着《文物保护守则》的位置,赫然显现出血绘的三星堆地宫图。
"王启明的血。
"老人声音嘶哑,"他死前用最后力气在墙上……"铜爵发出婴儿夜啼般的尖啸。
陆昭腕间的青铜纹骤然发烫,竟与墙上的血图产生共鸣。
地宫路线图扭曲变形,最终汇聚成甲骨文的"玖"字,正是他伤口蔓延的青铜纹形状。
展柜玻璃突然炸裂。
商代青铜觥翻滚落地,兽形盖钮睁开十八只复眼。
觥内残留的酒液化作青烟,在空中凝成王启明临终前的脸:"第九观测站……在青铜城倒影里……"话音未落,整座博物馆剧烈震颤。
中庭传来重物坠地声,两人冲出门时,守夜保安正仰面倒在青砖上。
他的鼻腔钻出青铜色蚕丝,胸腔如风箱般剧烈起伏,每次呼吸都喷出银白色蚕卵。
"尸蚕开始反哺了。
"沈青崖割破手掌,将血抹在保安眉心。
血珠渗入皮肤的瞬间,皮下凸起无数青铜纹路,交织成三星堆神树的纹样。
"当年塌方时,这些蚕吃掉了六个队员的脑髓。
"陆昭的青铜纹突然刺痛。
蚕丝缠上他手腕的伤口,保安的瞳孔骤然扩散——那双浑浊的眼球里,倒映出倒悬青铜城的全貌:三百具青铜茧吊挂在神树枝头,茧壳表面刻满不同年代的铭文。
最新一具茧壳正在渗出鲜血,工号牌上赫然写着"陆昭"。
骨哨在檀木匣中自发震颤。
当陆昭触及哨身的瞬间,博物馆所有青铜器同时嗡鸣。
周代编钟的甬柄裂开,钻出细如发丝的青铜根须;汉代铜镜表面浮起血管状纹路,映出倒悬城池里行走的石化人影。
"吹响它!
"沈青崖将骨哨塞进他口中,"这是唯一能……"第一声哨音撕裂空气。
青铜器的嗡鸣戛然而止,陆昭的耳道却渗出青黑色黏液。
幻象如潮水涌来:他看见自己跪在三星堆祭坛,青铜神树的根系刺入脊椎。
祭司捧着黄金面罩步步逼近,面罩内侧嵌着九枚简片,其中一枚正与他腕间的纹路共鸣。
第二声哨音引发地震。
中庭地砖塌陷,露出深埋的西周车马坑。
腐烂的马骨间堆满青铜茧,每具茧壳都刻着不同时代的铭文。
最新那具茧壳突然裂开,爬出浑身覆满青铜鳞的王启明——他的心脏位置插着半枚玉璋,璋面血沁组成西字:**西陵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