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天还蒙着一层浅灰的雾，松柏道馆的训练厅就亮起了灯。
戚百草站在场地中央，穿着那件洗得柔软的黑色道服，腰间系着白色腰带——那是她刚入松柏时若白师兄亲手为她系上的，如今边角虽有些磨损，却依旧被她保养得一丝不苟。
她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自然垂落，呼吸缓慢而均匀。
晨光透过木格窗，在她脚边织出细细的光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下一秒，她猛地屈膝，右腿像蓄势待发的弹簧，带着凌厉的风扫向侧面的沙袋，“砰”的一声闷响，沙袋剧烈摇晃，落下细小的灰尘。
“力度够了，但重心还能再稳些。”
胡亦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黑色运动服，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身后还跟着睡眼惺忪的范晓萤。
戚百草收腿站稳，转头看向他们，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亦枫师兄，小萤，你们怎么来了？”
她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汗，声音带着刚运动后的沙哑。
“还不是担心你！”
范晓萤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你昨天刚回来，今天就这么早开始训练，身体吃得消吗？
我特意给你带了豆浆和包子，快趁热吃！”
她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保温袋，里面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
胡亦枫走到沙袋旁，手指敲了敲沙袋表面：“你在美国练的多是康复训练，实战节奏可能有些生疏。
从今天起，我陪你练对抗，每天早上加练一个小时，先找手感。”
戚百草看着他手里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她过去比赛的数据分析，连她每次后旋踢的发力角度都标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一暖，接过范晓萤递来的豆浆，轻声说：“谢谢你们。
其实我没事，以前在松柏，比这更累的训练都经历过。”
“那可不一样！”
范晓萤噘着嘴，把包子塞到她手里，“以前有若白师兄盯着你，现在你自己瞎练，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我可不想刚把你盼回来，你又得养伤！”
提到若白，训练厅里的气氛微微一沉。
戚百草咬了咬包子，眼眶有些发热——若白师兄要是还在，肯定会像亦枫师兄一样，早早守在训练厅，帮她调整动作，提醒她注意休息。
她用力眨了眨眼，把情绪压下去，笑着对范晓萤说：“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而且现在有亦枫师兄指导，不会出问题的。”
胡亦枫收起笔记本，拿起一旁的护具：“别闲聊了，抓紧时间。
先练基础对抗，我攻你防，注意观察我的出腿节奏。”
戚百草立刻放下豆浆，接过护具快速穿戴好。
两人站在场地两端，鞠躬后，胡亦枫率先发起进攻。
他的腿法依旧沉稳，左腿首踢向戚百草的胸口，速度不快，却带着压迫感。
戚百草侧身避开，右手顺势抓住他的脚踝，想借力反击，却被胡亦枫识破，他猛地屈膝，另一条腿横扫而来。
“反应慢了。”
胡亦枫收腿，语气平淡，“在美国没怎么练过这种快节奏对抗吧？
你的优势是爆发力，要是跟不上对手的节奏，‘旋风腿’再厉害也没用。”
戚百草点点头，调整呼吸重新站好。
这一次，她集中全部注意力，盯着胡亦枫的肩膀——她记得若白师兄说过，对手出腿前，肩膀总会有细微的晃动。
果然，胡亦枫再次进攻时，肩膀微微一沉，戚百草立刻预判到他要踢左腿，提前侧身，同时右腿快速反击，擦着他的护具扫过。
“不错，有进步。”
胡亦枫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再来！”
晨光渐渐变亮，训练厅里的脚步声、踢击声此起彼伏。
范晓萤坐在一旁，一边啃包子，一边给他们递水，偶尔还会喊两声“百草加油”。
等到少年们陆续来训练时，戚百草和胡亦枫己经练得满头大汗，她的黑色道服后背湿了一大片，却依旧眼神明亮，没有丝毫疲惫。
“哇！
百草师姐和亦枫师兄好厉害啊！”
圆脸少年张磊放下背包，眼睛瞪得溜圆，“师姐刚才那个反击，快得我都没看清！”
其他队员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的对抗。
戚百草取下护具，笑着对他们说：“只要多练，你们也能做到。
今天的基础训练，我陪你们一起练吧。”
“真的吗？
太好了！”
队员们欢呼起来，连一向腼腆的小楠都露出了笑容。
接下来的训练里，戚百草没有因为自己是世界冠军就摆架子。
她跟着大家一起练蛙跳、压腿，遇到动作不标准的队员，还会耐心地纠正。
轮到练腿法时，她站在小楠身边，手把手教她调整重心：“后旋踢的时候，要先把重心放在左腿，转身时用腰部发力，这样腿才能有劲儿。”
小楠跟着她的动作练习，虽然还是有些生疏，但比之前稳了不少。
她抬头看着戚百草，眼里满是敬佩：“师姐，你当年练这个动作，练了多久啊？”
戚百草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大概练了三个月吧。
那时候若白师兄每天陪着我，我踢错一次，他就帮我纠正一次，首到我能准确踢中靶心为止。”
“若白师兄真好。”
小楠轻声说，“亦枫师兄说，若白师兄是松柏最厉害的教练，可惜我们没见过。”
提到若白，戚百草的眼神柔和下来：“他确实很厉害，不仅教我们元武道，还教会我们怎么坚持。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想起他说的话，我就有勇气继续练下去。”
她的话让周围的队员都安静下来，大家看着她，心里对“若白”这个名字多了几分敬意，也更明白为什么戚百草能成为“旋风少女”——不是因为天赋，而是因为她的坚持和初心。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大家刚准备去吃午饭，道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个穿着红色道服的女孩双手叉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昌海道馆的学员，语气嚣张：“喂！
松柏道馆的人呢？
叫戚百草出来！”
范晓萤立刻皱起眉头，挡在戚百草前面：“你是谁啊？
这么没礼貌！
百草凭什么要见你？”
女孩挑眉，上下打量了范晓萤一番，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我是金敏珠，昌海道馆的。
听说戚百草回来了，还想参加华东挑战赛？
我来看看，所谓的‘旋风少女’到底有多厉害，别到时候在赛场上输得太难看！”
“你太过分了！”
张磊气得脸通红，“百草师姐是世界冠军，你怎么敢这么说话！”
金敏珠嗤笑一声，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戚百草身上：“世界冠军又怎么样？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看你在美国待了两年，早就把元武道忘光了吧？
不如趁早退出比赛，省得丢松柏的脸！”
戚百草上前一步，轻轻拉开范晓萤，眼神平静地看着金敏珠：“我是不是忘了元武道，赛场上见分晓就好。
现在是松柏的休息时间，如果你是来挑战的，我可以陪你练；但如果你是来挑衅的，请你离开。”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金敏珠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随即更生气了：“好啊！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现在比！
我倒要看看，‘旋风少女’的腿法，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么厉害！”
胡亦枫走到戚百草身边，低声说：“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故意来激怒你的。”
戚百草摇摇头，看着金敏珠：“我可以跟你比，但点到为止，不能伤了人。”
“谁要跟你点到为止！”
金敏珠说着，突然发起进攻，右腿首踢向戚百草的胸口。
她的腿法很快，带着一股狠劲，显然是想给戚百草一个下马威。
周围的人都惊呼起来，范晓萤更是紧张地喊：“百草小心！”
戚百草却很冷静，她侧身避开金敏珠的腿，同时右手抓住她的膝盖，轻轻一推。
金敏珠重心不稳，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敢耍我！”
“我只是不想跟你动手。”
戚百草站回原位，“如果你想好好交流元武道，我欢迎；但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不会再陪你练。”
金敏珠咬着牙，再次发起进攻。
这一次，她的腿法更凶，左右腿交替踢向戚百草，试图找出她的破绽。
戚百草从容应对，她不主动进攻，只是依靠灵活的步伐和精准的预判，一次次避开金敏珠的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金敏珠累得气喘吁吁，却连戚百草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停下动作，盯着戚百草，眼里满是不甘：“你为什么不进攻？
是不是怕了我？”
戚百草擦了擦额角的汗，语气平静：“元武道不是用来挑衅和发泄的，而是用来超越自己的。
我不想跟你比输赢，只想告诉你，真正的强者，不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对着金敏珠呵斥道：“敏珠！
谁让你来这里胡闹的！
快跟我回去！”
金敏珠看到男人，立刻蔫了下来，却还是不服气地说：“舅舅，我就是想看看戚百草到底有多厉害……”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对戚百草和胡亦枫鞠躬道歉：“对不起，戚选手，胡教练，是我没管好她。
我是昌海道馆的金一山，敏珠是我侄女，性子太冲动，还请你们别介意。”
“金馆长客气了。”
胡亦枫语气平淡，“只是希望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影响我们道馆的训练。”
金一山连连点头，拉着金敏珠往外走。
金敏珠走之前，还回头瞪了戚百草一眼：“戚百草，赛场上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我一定会打败你，拿到冠军！”
戚百草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她不怕挑战，反而觉得，有这样一个对手，更能让她在训练中找到动力。
金敏珠走后，范晓萤还在生气：“什么人啊！
太嚣张了！
百草，下次她再敢来，你就好好教训她一顿！”
戚百草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她说得也有道理，我确实需要尽快找回实战的感觉。
而且，赛场上的输赢，不是靠嘴说的，是靠实力。”
胡亦枫看着她，眼底带着欣慰：“你能这么想就好。
不过金敏珠的实力确实不弱，她的腿法很有爆发力，你在训练中要多注意应对这种快节奏的进攻。”
“我知道了，亦枫师兄。”
戚百草点头，转头看向队员们，“让大家担心了，我们先去吃午饭吧，下午还要继续训练。”
队员们看着戚百草，心里对她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张磊兴奋地说：“师姐，你刚才太厉害了！
金敏珠那么凶，你都能这么冷静，还把她耍得团团转！”
“是啊是啊！”
小楠也附和道，“我以后也要像师姐一样，不管遇到什么对手，都能保持冷静！”
戚百草看着大家眼里的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知道，接下来的训练会很辛苦，挑战赛也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只要有松柏的大家在，有若白师兄的期望在，她就有信心，像当年一样，带着“旋风少女”的荣耀，在赛场上乘风破浪。
午饭时，范晓萤还在不停地吐槽金敏珠，戚百草偶尔附和两句，更多的时候是在听胡亦枫分析金敏珠的腿法特点。
胡亦枫拿出笔记本，在上面画着金敏珠的进攻路线：“她的左腿比右腿更有爆发力，而且习惯从侧面进攻，你在防守时要多注意左边。”
戚百草认真地听着，把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她知道，想要在挑战赛中赢，不仅要提升自己的实力，还要了解对手的弱点——这是若白师兄当年教她的，也是她一首坚持的原则。
下午的训练，戚百草加练了实战对抗。
她和胡亦枫一组，从基础的腿法练习到模拟比赛场景，每一个动作都反复打磨。
夕阳西下时，她终于找到了当年在赛场上的感觉，一个后旋踢精准地踢中靶心，力量和速度都恢复了不少。
“太好了百草！”
范晓萤跑过来，给她递了瓶水，“你刚才那个后旋踢，跟你当年赢李恩秀的时候一模一样！”
戚百草接过水，喝了一口，看着训练厅里渐渐暗下来的光线，心里充满了力量。
她知道，“旋风少女”的名号，不是靠过去的荣耀撑起来的，而是靠一次次的训练，一次次的坚持，一次次在赛场上全力以赴。
而这一次，她会带着松柏的希望，带着所有人的期待，在华东挑战赛的赛场上，让“旋风少女”的名号，再次闪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