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看着手上干瘪的果子,原本温和的笑容更加温和了。
她感动地抱起了妹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顺手把果子塞给了阿蛮。
母亲的手上不停地拍打着妹妹的背,嘴里更是喃喃低语,轻声细语般好似哄着妹妹,实则冲着阿蛮拼命眨眼。
若是那双似水的眼睛能说话,那一定在说:“阿蛮,快!
扔掉它!!”
阿蛮只得藏起果子往门外走去,忍不住回头,却正好对上妹妹的眼睛。
妹妹忍不住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开始放声大哭,那双大大的眼睛不停地流着泪水,让人怜爱。
若是这时那双看着阿蛮的那似水般的眼睛也能说话的话,那一定也是在说:“姐姐,快!
救我!”
阿蛮想起了阿娘那永远不自知的力气,冲着妹妹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加快速度走了出去。
西处寻找哪里能藏起果子并不被妹妹再次刨出来。
......阿蛮好像看到了阿娘,就在阿娘离开的那一天,阿娘还在对她笑,向她伸出了手臂.她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明月般闪着光,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想要跟着阿娘一起去,阿爹还有妹妹陪着,应该不怕的。
阿娘可真好看,尤其笑的时候,眼睛里的柔光能把人溺死。
这时阿娘开口唤到:“阿蛮,阿蛮!”
阿蛮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笑着向前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她跌坐在地上。
阿蛮抬头看着阿娘。
阿娘笑出了声,蹲下来敲了一下阿蛮的小脑壳,轻柔柔的。
这个力道让阿蛮有点诧异,还没来得及问一问,阿娘己经转身往前走了。
阿蛮不敢犹豫,快速地爬起来就要上前去拉阿娘的手,好让阿娘慢些走。
每次阿娘走路都很快,小时候她总是要拉着阿娘,才能跟上阿娘的步伐。
阿娘却总是说她太慢了,和阿爹一样。
然后阿娘会抱起她,慢慢的往回走,还会把手上的果子塞进她嘴里。
阿蛮一拉,却又扑空了,阿娘又在前面了。
阿蛮有些着急了,只能往前赶赶,想要再次去拉阿娘时,就要碰到阿娘手的时候,身体却被一股向后的力量给狠狠一拽,给牵扯住了。
那股力量向后一拽,她惯性的往后仰去了。
此时身边的景象却像是褪去模糊的洁白外壳一般。
在她眼前,恍恍惚惚间,无数巨大的树木出现,穿过树叶看到碧蓝的天空,光影透过树叶的缝隙散落在她身上。
阿蛮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却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传来,身下柔软的触感传来一声幽怨的声音:“姐姐...”阿蛮意识还没回醒,听到声音却急忙起身,拉起身下这个柔软的小人。
那小小的人此时就揉着肩膀,扶着腰,原本卷卷的头发就没有打理,打满补丁的衣服被她挂满了布条和瓶瓶罐罐,腰间别着一把小锄头,上面沾满了泥土,本就显得是破破烂烂,现在更是哪哪都沾上了树叶。
阿蛮一边拍打她身上的枯枝落叶,一边有些心虚地去瞅她现在沾满泪水的眼睛。
妹妹名叫萧不知,阿蛮是阿娘取的名字,便是随了母姓,而妹妹则是阿爹取的名字,则随父姓。
萧不知和古阿蛮不一样,她长的十分好看,可以说是精致了,白皙的皮肤好像没有毛孔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天生继承了阿娘眼里的柔情,她只是随意盯着你看,可你却好像能看到水波粼粼的光,让人心神荡漾。
可惜这一切阿蛮都免疫了。
她一手挡住像是小狗一样扑过来的妹妹,一手整理着自己刚刚弄乱的衣服。
萧不知见扑不到姐姐身上,就死死拽着姐姐的衣角。
古阿蛮和妹妹相反,她瘦弱,狗啃般的短发,厚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脸上有微微雀斑,皮肤是小麦色的,若是不表明自己的性别,似乎也很难去分辨,是放在人群中央,怕也是完全会被忽视的存在。
她们两个站在一起,很难想象是同一对父母所生。
等神智恢复,阿蛮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那场母亲来带自己走的场景,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
啊!
她就说,母亲怎么可能敲自己的脑袋还能不疼的呢!
哎...她是也被这深林尽头蛊惑了吗?
萧不知带着可怜巴巴又倔强不哭的神情,就这样盯着阿蛮,那眼睛里的泪水马上就要落下了。
阿蛮看着深林尽头近在咫尺,知道自己刚刚差点就走进去了,回头又看了看妹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抬头望天,带着心虚又逗趣的声音,开口就转移话题。
“又..又去挖什么了呀今天?”
萧不知心里首跳,害怕依旧麻痹她的全身,三年前母亲的消失,让她懵懂间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是失去。
而两个月前姐姐说她做了个奇怪的梦,便是更不爱与自己玩耍了,天天石墙和深林尽头两边跑。
对于姐姐没走进去,她心里正在暗暗庆幸,幸好一首跟在姐姐附近,可她依旧感到不够。
姐姐是与旁人不同,阿娘曾说过:那不是你姐姐的问题。
萧不知心想:不是姐姐的问题,那一定是我们的问题。
萧不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用了“姐姐”和“我们”两个词来区分。
听着阿蛮的声音,萧不知心里有多少害怕,扬起的笑脸便有多少甜。
她这个时候不想回答姐姐的问题,声音便不自觉的甜腻腻了起来。
“我想姐姐了!”
她知道她笑的好看,所以习惯性地扬起微笑,脸上明媚的笑容一点都看不出刚刚拉住阿蛮的惊恐。
阿蛮也冲着萧不知笑,她从这个位置己经快要看不到太阳了。
每日这个时候,就快要下雨了。
阿蛮牵起了妹妹往回走,听着妹妹身上丁零当啷的罐子撞击声,笑道。
“那姐姐今天和你睡吧。”
感受着姐姐掌心的温度,萧不知才安下些心来,小小年纪总是没心没肺地,眨眼就要忘记刚刚的一切,想起今天的收获,开心道。
“好!
姐姐,你知道吗,我今天又看到了奇怪的动物了,脏兮兮的,我把它放在......姐姐?
姐姐?
姐姐你又没有在听我讲话!”
说着便是挣脱了阿蛮的手,双手抱胸,气鼓鼓地站定着。
她赌气般背过去不看阿蛮,心里不停地念叨:又是这样,每次都这样,又不听人讲话,笨姐姐,坏阿蛮。
阿蛮刚刚也确实出了神。
萧不知的情绪变化对阿蛮来说,总是瞬息万变,阿蛮捉摸不透,但是好在习惯了。
手被挣脱开才回过神来,今天确实是十分心虚了,只能转过去好声好气地哄着妹妹。
妹妹爱生气,却也很好哄。
三言两语下去,萧不知的气像是消了,只是下不来台阶,就睁大眼睛凶巴巴地瞪着阿蛮,好似在问:知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