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风裹着露水,冷得刺骨。
林寒趴在断崖边缘,指尖死死抠进岩缝,半边身子悬在万丈深渊之上。
崖下三丈处,一簇青霜草在晨光中泛着微蓝的光晕——那是能压制寒毒的灵药,妹妹林雪咳血的症状再拖下去,恐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再往下一点……”他咬着麻绳,粗糙的纤维勒进肩膀,血珠顺着脊背滚落。
这根绳子是父亲用藤皮编的,原本用来捆柴,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保命之物。
脚尖终于够到凸起的岩石,林寒松开一只手,药锄精准地钩住青霜草的根茎。
可就在他即将得手的瞬间,头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哟,这不是林家的小废物吗?”
王焕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下。
林寒猛地抬头,看见那张挂着讥笑的脸正俯视着他,身后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王家仆从。
“这株青霜草,我们少爷要了。”
一个仆从踩住麻绳,碾了碾靴底,“你自己爬上来,还是我们帮你?”
林寒的指甲抠进岩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死死盯着王焕,喉咙里挤出一句:“这草……是我先找到的。”
“你先找到的?”
王焕夸张地大笑,一脚踢开林寒的药篓,“这整座山都是我们王家的!
你一个贱民,也配采灵药?”
麻绳猛地一抖——是仆从故意松了力道。
林寒整个人向下坠了半尺,心脏几乎停跳。
他下意识抱紧药锄,青霜草的叶片擦过他的脸颊,冰凉如雪。
“想要草?
可以啊。”
王焕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块灵石,在掌心抛了抛,“跪下来磕三个头,叫一声‘王爷爷’,我就赏你。”
崖下的风呼啸着灌进衣领,林寒的嘴唇咬出了血。
妹妹苍白的脸在他眼前闪过,她蜷缩在草席上咳血的样子,比任何疼痛都更让他窒息。
“……好。”
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手指却攥得发颤。
林寒艰难地爬回崖顶,膝盖刚触到地面,王焕就一脚踹在他肩上。
他闷哼一声,滚了两圈才停下,嘴里全是血腥味。
“真没意思。”
王焕撇撇嘴,弯腰扯断那株青霜草,随手丢给仆从,“拿去喂狗吧。”
“少爷,这草能卖两块灵石呢!”
仆从谄媚道。
“我缺这点钱?”
王焕嗤笑,转身时故意踩过林寒的手指,“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偷采灵药,我就把你妹妹抓去抵债。”
林寒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泥土。
他听着脚步声远去,听着青霜草被随意丢进篓子的声响,听着自己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却始终没有站起来。
回村的路上,林寒的右手一首在流血。
指甲断裂的伤口混着泥土,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经过村口时,他看见几个孩童围着赵禹的剑齿豹丢石子。
那畜生低吼一声,猛地扑向最瘦小的孩子——林寒下意识冲过去,拽着孩子的衣领往后一拉。
剑齿豹的利爪擦过他的手臂,撕开一道血口。
“找死啊!”
赵禹的怒喝从远处传来,紧接着是一道鞭影。
林寒没躲,鞭梢抽在背上,***辣的疼。
“对、对不起……”他低头道歉,声音哑得不成调。
孩童们一哄而散,没人道谢。
林寒拖着伤臂往家走,血滴在土路上,像一串暗红的印记。
推开家门时,林雪正蜷在草席上咳嗽。
听见动静,她勉强撑起身子,眼睛亮了一瞬:“哥,采到药了吗?”
林寒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他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药篓,摇了摇头。
林雪眼中的光黯了下去,但她很快挤出一个笑:“没事的,哥……我不疼。”
林寒猛地转身,拳头砸在墙上,指节渗出血丝。
他恨自己的无能,恨王家的欺压,更恨这世道——凭什么凡人连一株救命的草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