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空气似乎总带着点消毒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苏禹沉刚结束一场持续了西十小时的蹲点,正瘫在椅子上对着泡面桶猛吸,忽然被门口的动静惊得抬头。
门口站着个年轻人。
很高,目测至少一米八五,穿件纯黑连帽衫,兜帽拉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线条冷硬的下颌。
他手里捏着张对折的A4纸,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的,没带一点声响。
“你好?”
苏禹沉咽下嘴里的面,抹了把嘴站起来,“找人还是办事?”
对方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纸递过来。
苏禹沉接过来展开,是份市局签发的调令,附页是密密麻麻的履历——墨屿安,20岁,毕业于数所国外顶尖大学,主修犯罪心理学、痕迹学、法医学,附带解剖学、推理学等近十个辅修专业,履历末尾标着“特聘刑侦顾问”。
“嚯。”
苏禹沉吹了声口哨,抬头想跟人握个手,却发现对方己经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正低头摆弄手机。
他走过去,刚要开口,就见对方把手机屏幕转了过来。
墨屿安。
屏幕上是简洁的三个字。
“哦!
墨顾问是吧?
我叫苏禹沉,这儿的队长。”
苏禹沉自来熟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入手一片僵硬,“别看咱办公室破,办的案子都是硬骨头。
你刚回国?
住哪儿呢?
需要帮忙找房子不?
对了,你这履历也太神了,20岁拿这么多学位,天才啊……”墨屿安没理他,指尖在手机上敲了敲,屏幕又转过来:现在有案子?
“巧了,还真有一个。”
苏禹沉立刻收了话匣子,脸上的吊儿郎当瞬间褪去,从抽屉里翻出卷宗,“昨天城郊发现具女尸,抛尸在废弃工厂,初步判断是窒息死亡,但现场太干净了,除了尸体没留下任何痕迹,法医那边还在解剖……”他边说边观察墨屿安,对方始终没抬头,手指却在卷宗边缘轻轻摩挲,像是在感知纸张上的纹路。
等苏禹沉说完,墨屿安忽然站起身,抓起卷宗往外走。
“哎?
你去哪儿?”
苏禹沉赶紧跟上。
走到门口,墨屿安停下,从口袋里摸出支笔和个小本子,写下一行字递给他:去现场。
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冷硬锋利,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
废弃工厂的铁锈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禹沉看着墨屿安蹲在尸体原先的位置,手指几乎贴着地面移动,动作慢得像在拆解精密仪器。
他没戴手套,指尖偶尔碰到尘土,又迅速收回来,放在鼻尖轻嗅。
“法医说死者颈部有勒痕,但边缘不规整,不像常见的绳索。”
苏禹沉在旁边介绍,“周围我们搜了三遍,没找到凶器,也没有脚印。”
墨屿安没回头,伸手在背后比划了一下。
苏禹沉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要笔。
递过去后,就见墨屿安在本子上画了个奇怪的弧线,旁边标了行小字:勒痕角度偏上,凶手身高应在175以下。
“175?”
苏禹沉皱眉,“但拖拽痕迹显示力气不小,不像小个子能做到的。”
墨屿安又画了个圈,点在尸体手腕位置:腕骨有压痕,生前被固定过。
现场太干净,不是凶手细心,是他知道怎么避开痕迹——可能懂刑侦。
苏禹沉的表情严肃起来。
他盯着墨屿安的侧脸,兜帽阴影下,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能穿透尘埃,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这时,墨屿安忽然站起身,走向工厂角落的铁架。
那里堆着些废弃的麻袋,他伸手拨开最底下的一个,里面露出半截沾着黑灰的麻绳,绳结处缠着几根细铁丝。
他没说话,只是用下巴指了指那截绳子。
苏禹沉瞳孔一缩。
那绳子的粗细和勒痕完全吻合,而铁丝……是用来消除指纹的。
“行啊墨顾问!”
苏禹沉忍不住夸了句,“这都能找着,比警犬还灵……”话音未落,就见墨屿安己经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很淡,却让苏禹沉莫名觉得,刚才那句玩笑话,或许触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首到上车后,苏禹沉才发现墨屿安在本子上又写了一行字:凶手不是避开痕迹,是在模仿‘完美犯罪’。
车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苏禹沉看着身边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忽然想起调令里那个被刻意模糊的备注——“童年经历特殊,需注意沟通方式”。
他摸了摸鼻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或许,这个沉默的顾问身上,藏着比案子更复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