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凌晨五点的厨房，水龙头流出的冷水溅在林微手背上，激起一阵战栗。
她熟练地在厨房忙碌着，每天都要为她养父母一家做新鲜的早餐。而林微自己的早餐，
是昨晚剩下的半碗凉粥，此刻正孤零零地放在案板角落，结着一层薄薄的膜。“林薇，
动作快点！瑶瑶七点要上补习班，别耽误了！”张岚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带着刚睡醒的不耐烦。林微赶紧加快速度，把煮好的茶叶蛋剥壳，仔细码进碟子里，
连一点碎壳都不敢留下——林国栋最讨厌吃蛋时碰到碎壳，上次她没剥干净，
被他直接把碟子摔在地上，碎片划伤了她的脚踝。七点整，林瑶穿着新裙子从卧室出来，
看到桌上的草莓蛋糕，撇了撇嘴：“又是草莓味？我昨天不是说了想吃巧克力的吗？
”“对不起，家里没有巧克力粉了，下次给你买好不好？”林微连忙道歉，
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张岚走过来，把蛋糕推到林瑶面前，
瞪了林微一眼：“跟瑶瑶道歉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记不住！”林微低下头，
不敢反驳。她知道，在这个家里，她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吃完早餐，
林瑶把书包扔给林微：“帮我把书包洗了，昨天不小心洒了果汁。
”书包上的果汁渍已经发黑，显然不是“昨天不小心”弄的，但林微还是接过书包，
轻声说：“好。”“对了，”张岚突然想起什么，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块钱递给林微，
“今天放学去超市买袋洗衣粉，家里的快用完了。顺便给瑶瑶买个冰淇淋，要香草味的，
别的味道她不吃。”二十块钱，买洗衣粉要十五，冰淇淋要八块，根本不够。
林微想开口说钱不够，可看到张岚不耐烦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知道了。
”她攥着那二十块钱，走出家门。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暖不了她冰凉的心。
还有三个月就是她十七岁生日，她攒了三个月的零钱，一共五十六块，
就想给自己买本绘画册——她偷偷喜欢画画，课本空白处全是她画的小人，
可她从不敢让养父母知道，他们说“学画画没用，不如多做家务”。走到公交站，
林微看到了江辰。他穿着白色校服，背着双肩包，正和同学说笑，阳光洒在他脸上，
连发丝都泛着光。林微的心跳瞬间加快，下意识地躲到广告牌后面——江辰是学校的校草，
成绩好，长得帅，是她藏在心底的“光”。她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去学校，
帮江辰占图书馆靠窗的位置；知道他喜欢喝原味奶茶，她省了早餐钱，
每天放学在奶茶店等他，把奶茶递过去时，
只敢小声说“我刚好买多了”；上次江辰说笔记丢了，她熬夜到凌晨两点，
把笔记抄得工工整整，第二天却看到他把笔记扔给同学：“这女的真烦，总送些没用的东西，
抄的笔记还没我自己写的清楚。”可就算这样，林微还是忍不住喜欢他。她觉得，
只要她再努力一点，江辰总会看到她的。公交车来了，林微跟着人群上车，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外的风景飞快倒退，她拿出课本，翻到空白页，
偷偷画了个小人——小人穿着白色校服，笑得很温柔，像极了江辰。她不知道，
这场看似平常的一天，会在傍晚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她更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守护的“光”，会在她最需要的时候，露出最冰冷的模样。2下午放学，
林微先去超市买了洗衣粉，花了十五块，剩下的五块钱不够买香草味的冰淇淋，
她只好去便利店买了个其它味道的，想着回去跟林瑶解释。走到小区门口，
她看到张岚站在楼下，脸色很难看。“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张岚上前抓住林微的手腕，力气大得让林微疼得皱眉。“我去超市买洗衣粉了，
还……”林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岚打断：“我的金耳环不见了！你是不是偷了？
”“我没有！”林微连忙摇头，心里一阵慌乱。张岚的金耳环是她生日时林国栋送的，
很贵重，平时都小心收好。“你没偷？那耳环怎么会不见？”张岚拉着林微往家里走，
“我今天早上还看到了，就放在梳妆台上，只有你进过我的房间！”回到家，
林瑶坐在沙发上，看到林微被张岚拉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妈，
我早上看到姐姐进你房间了，说不定就是她拿的。”林瑶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委屈。
“姐姐肯定是想把耳环偷去卖钱，她昨天还说想要买什么画册呢。”“你胡说！
”林微看着林瑶，眼眶红了，“我根本没拿你的耳环，也没进你的房间！”“你还敢顶嘴！
”张岚气得抬手就要打林微，林国栋从书房走出来，拦住了张岚：“别动手，先问问清楚。
”“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她偷的！”张岚指着林微，“你今天要是不把耳环交出来，
就别吃饭，跪在地上反省！”林微看着林国栋，希望他能相信自己，
可林国栋只是皱着眉说：“微微，你要是拿了，就赶紧交出来，我们不怪你，
要是被别人偷了，就麻烦了。”“我真的没拿！”林微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知道，
不管她怎么解释，他们都不会相信她。在这个家里，她永远是那个最容易被怀疑的人。
“不承认是吧？”张岚把林微拉到客厅中央，“给我跪下！什么时候想通了，
什么时候再起来！”林微咬着唇，不肯跪下。她没错，为什么要跪？张岚见她不肯跪，
上前推了她一把，林微没站稳，摔倒在地上，膝盖磕在地板上，传来一阵剧痛。“跪不跪？
”张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林微看着她，
又看了看一旁沉默的林国栋和幸灾乐祸的林瑶，慢慢跪了下去。膝盖贴在冰凉的地板上，
疼得她浑身发抖。她就这样跪着，从下午六点跪到晚上九点，期间没有人给她一口水，
也没有人问她疼不疼。九点半的时候，张岚去卧室拿衣服，突然“呀”了一声，
然后拿着一对金耳环走出来：“找到了！原来掉在沙发缝里了！”林微听到这话，
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抬起头，看着张岚，希望她能说句道歉的话，
可张岚只是把耳环放进首饰盒，淡淡地说：“算你运气好，没真偷，起来吧，
下次别让我误会你。”没有道歉，没有安慰，甚至连一句“你辛苦了”都没有。
林微慢慢站起来，膝盖已经麻木了，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想找点吃的，
却发现锅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根本没给她留。她拿出早上剩下的凉粥，
倒进碗里，用开水烫了烫，然后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已经凉透了，喝在嘴里，像冰一样冷。
回到客厅，林瑶正在看电视，看到林微，笑着说：“姐，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冤枉你的，
我只是以为你拿了。”林微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知道，林瑶是故意的，可她没有证据，
也没有反驳的勇气。她只是默默拿起林瑶的书包，走到阳台，开始清洗上面的果汁渍。
深夜的阳台很冷，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林微搓着满是泡沫的手，眼泪滴在泡沫里，
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她想，也许她天生就该这样，被人冤枉，被人欺负，永远活在黑暗里，
看不到光。可她不知道，一场意外，会彻底打碎她的生活，也会让她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3日子一天天过去，林微依旧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她每天早起做早餐，打扫卫生，
帮林瑶收拾烂摊子，放学后还要去奶茶店买杯原味奶茶，偷偷放在江辰的课桌里。她以为，
只要她坚持下去，江辰总会看到她的好。直到运动会那天，她的“光”，彻底碎了。
运动会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林微负责给班级搬水，她抱着一箱矿泉水，
慢慢往操场走。走到篮球场附近时，她看到江辰正在和同学打球，他穿着红色的运动服，
跑得很快，笑容灿烂。林微看得入了神，没注意脚下的台阶，不小心摔了一跤，
箱子里的矿泉水掉了出来，有几瓶摔在地上，水洒了一地，
还有一瓶正好洒在江辰的运动服上。“你眼瞎吗？没看到人？”江辰的声音突然响起，
带着愤怒。林微连忙爬起来，想去帮他擦衣服，却被江辰推开：“别碰我！
你看你把我的衣服弄的！”林微摔倒时，膝盖擦破了皮，流了血，可她顾不上疼，
只是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帮你洗干净好不好？”“洗干净？
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你赔得起吗？”江辰冷笑一声，“真是晦气，遇到你这种人。
”旁边的同学看到林微的膝盖在流血，小声对江辰说：“江辰，她好像受伤了，
要不你让她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受伤跟我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不小心，活该！
”江辰说完，转身对另一个同学说：“你去帮我拿件新的运动服，这件衣服我不要了。
”林微站在原地，看着江辰的背影，心里像被冰水浇透了。她一直以为江辰是温柔的，
是善良的，可现在她才发现，他只是对那些比他优秀、比他漂亮的人温柔，
对她这种平凡又卑微的人，只有冷漠和不屑。她慢慢捡起地上的矿泉水，抱着箱子，
一瘸一拐地往班级的休息区走。路上，很多同学都看到了她膝盖上的伤，有人问她疼不疼，
她只是摇了摇头，说“不疼”。回到休息区，林微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处理伤口。
她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轻轻擦去膝盖上的血，疼得她眼泪直流。她想，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江辰根本不是她的光，只是她自己编造的一个梦，
一个注定会破碎的梦。运动会结束后，林微没有再去奶茶店买奶茶。她把攒下来的钱，
全部用来买了那本她想要很久的绘画册。她想，既然江辰不喜欢她，那她就喜欢自己好了，
至少绘画不会让她伤心，不会让她失望。回到家，林微把绘画册藏在床底下，
然后开始做晚餐。张岚看到她回来，说：“今天瑶瑶在运动会上拿了跳绳比赛的第一名，
你去给她买个蛋糕庆祝一下。”“我没钱了。”林微小声说，她的钱都用来买绘画册了。
“没钱？你每天的零花钱呢？”张岚皱着眉，“我不管你怎么弄，必须给瑶瑶买个蛋糕回来，
不然你今天就别吃饭。”林微看着张岚，心里一阵委屈。她每天的零花钱只有五块，
还要用来买奶茶给江辰，现在她不买奶茶了，钱却用来买了绘画册，
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蛋糕。可她知道，张岚不会听她解释，她只能点点头：“知道了。
”她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亮了，照在她身上，
拉出长长的影子。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弄钱买蛋糕，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就在这时，她看到前面有个便利店，门口贴着“招聘***”的海报。她心里一动，走了进去，
问店员：“你们这里还招***吗？”店员看了她一眼，说：“招，
主要是负责收银和整理货物，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一小时十五块，你愿意做吗？
”“我愿意！”林微连忙点头，她终于有办法赚钱了，不仅能给林瑶买蛋糕，
还能买更多的绘画工具。从那天起，林微每天放学后都会去便利店做***，直到九点才回家。
张岚看到她每天都能给林瑶买零食，也就不再为难她。林微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钱，
她买了很多绘画工具，每天晚上等家人都睡了，就躲在阳台的角落里画画。她以为，
这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至少有了一点希望。可她没想到，一场更大的意外，正在等着她。
4周六早上，林微难得不用去学校，也不用去***。她正想在阳台画画，
张岚却走了过来：“你今天去城郊的超市买箱进口水果，瑶瑶想吃草莓，那里的草莓新鲜。
”“城郊的超市太远了，而且我没有那么多钱。”林微小声说，进口水果很贵，
她***赚的钱还不够买一箱。“钱我给你，你只要把水果买回来就行。
”张岚从钱包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林微，“你骑车去，早点回来，瑶瑶等着吃呢。
”林微看着那两百块钱，又看了看张岚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接过钱，
拿起自行车钥匙走了出去。城郊的超市确实很远，林微骑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她买了一箱进口草莓，花了一百八十块，剩下的二十块钱，
她偷偷买了一支新的画笔——她的画笔已经用得快没毛了。买完水果，
林微骑着自行车往回走。路过学校附近的路口时，她看到江辰和几个同学站在路边聊天，
江辰的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笔记本露了出来——那正是上次她熬夜抄给江辰的笔记本。
林微想起江辰之前说“笔记可能会丢”，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停下车，想帮他把书包捡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失控的轿车突然闯红灯冲了过来，林微只听到刺耳的刹车声，然后眼前一黑，
连人带车被撞飞了出去。草莓箱摔在地上，草莓撒了一地；她新买的画笔也掉了出来，
笔尖断了；自行车倒在旁边，车轮还在不停地转动。林微趴在地上，浑身都疼，尤其是左腿，
像是断了一样，她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意识模糊中，她看到江辰和他的同学都愣住了，
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她。她看到江辰皱着眉，对旁边的同学说：“别过去，
万一赖上我们怎么办？”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林微的心里。她一直以为江辰只是冷漠，
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无情。在她生命垂危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救她，而是怕被她“赖上”。
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最后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草莓，和江辰转身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