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档迷踪
林野盯着办公桌上那杯凉透的速溶咖啡,指尖在键盘上悬了三分钟,最终还是没按下去。屏幕上的“档案归档进度表”红了一大片——市档案馆老楼要拆迁,近三十年的旧档案得在月底前全部电子化,可他手里这堆1998-2008年的“民生类残档”,光是整理编号就够磨掉半条命。
窗外的梧桐叶落得厉害,老楼的木质窗框被风吹得吱呀响。这地方他待了三年,从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熬成了“林档案员”,最熟悉的就是空气里那股旧纸张混着潮湿的味道,像被时光泡软的记忆,偶尔会飘出点不寻常的东西。
“小林,三楼西头那间‘待销毁’库房,你今天抽空清一下,下周施工队要先拆那边。”科长老张的声音从门口飘进来,带着烟味的手指指了指楼梯方向,“里面都是些没归档的零散件,实在没用的就按流程登记销毁,别堆着占地方。”
林野应了声,心里却有点犯怵。那间库房他只去过一次,去年夏天,进去拿一份2005年的拆迁补偿记录,刚推开门就被一股霉味呛得直咳嗽,角落里堆着半人高的纸箱,上面落的灰能埋住脚背。当时他匆匆拿了东西就走,没敢多待——老楼里总有些传言,说那间库房以前存过“特殊档案”,后来因为“保存不当”全封存了,至于怎么个“特殊”,没人说得清。
下午两点,阳光斜斜地从库房高窗照进来,在地面投下长条状的光斑,灰尘在光里飘得明显。林野戴着手套,把纸箱一个个搬到中间的空地上,大多是些泛黄的会议纪要、废弃的报表,还有几本封面掉了皮的工作手册,翻两页就簌簌掉渣。
直到搬最后一个贴着“2003-民政-残件”的纸箱时,他的手指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抬手看,手套破了个小口,指尖渗出血珠,而纸箱缝隙里,露出了一角深褐色的纸——不是普通档案纸的米白色,是那种老照片特有的厚相纸。
他把纸箱倒过来,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掉出来,大多是碎纸和旧信封,唯独那张照片卡在纸箱夹层里,被灰尘裹得看不清模样。林野用镊子小心地夹出来,走到窗边对着光擦了擦,心脏猛地一缩。
照片是黑白的,拍的是一栋老平房,墙皮剥落,门口挂着“幸福里居委会”的木牌——这地方他知道,十年前就拆了,现在是市中心的商业广场。可让他攥紧镊子的,是照片右下角: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半蹲在门口,脸被模糊处理过,但他手里攥着的东西很清晰——一把带血的螺丝刀,血渍在黑白照片上呈深黑色,沿着刀柄滴到地上,洇出一小片痕迹。
更诡异的是,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还被水浸过,只能看清几个字:“9.17 他没走...藏在...”
林野的指尖有点发凉。他翻遍了整个纸箱,没找到任何和这张照片相关的记录,既没有档案编号,也没有归档日期,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幽灵。
他想起去年听老张聊过,2008年幸福里拆迁前,出过一桩悬案——一个居委会的值班人员失踪了,警察查了半年没线索,最后按“意外走失”结了案。当时他没在意,可现在看着照片上的血渍和“9.17”,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张照片,会不会和那桩悬案有关?
就在这时,库房的门“吱呀”一声被风吹得关上了。林野吓了一跳,转身去拉门,却发现门把手转不动了——像是从外面锁上了。
窗外的阳光渐渐暗下来,风裹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照片,背面的字迹像是在慢慢变得清晰,最后那几个模糊的字,似乎拼成了一个名字的开头:“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