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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暴雨夜的婚照与山洪

发表时间: 2025-10-31
七月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晌午还是烈日当头,到了傍晚,乌云就像打翻的墨汁,从山那边滚滚而来。

狂风卷着沙石,打得驿通站的窗户噼啪作响。

“紧急通知!”

周明远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挥舞着一张纸,“红星大队有封高考录取通知书,必须今晚送到!

谁去?”

院子里十几个男职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接话。

谁不知道去红星大队要过“鬼见愁”?

平日里天晴路干都危险,更别说这样的暴雨夜了。

“怎么?

都怂了?”

周明远冷笑一声,目光落在正在角落里修补邮包的林晚秋身上,“林晚秋,你去。”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李阿婆正在扫院子,闻言猛地抬头:“站长,这可使不得!

晚秋一个女娃子,又受了伤,哪能走夜路去红星大队?”

“女娃子怎么了?”

周明远提高声音,“不是能挑二百斤化肥吗?

走个夜路就怕了?”

林晚秋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

她的手指还缠着布条,那是昨天挑石头时受的伤。

脚踝也还肿着,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可她看着周明远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知道这又是他设的局。

“我去。”

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周明远愣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假笑:“好!

这才像我们驿通站的职工嘛!

这是录取通知书,”他把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邮包递过来,“要是弄湿了,或者送晚了,你可担待不起。”

林晚秋接过邮包,感觉沉甸甸的。

她没说什么,只是找了块破塑料布披在身上,又检查了一下解放鞋的鞋带是否系紧。

“晚秋,”李阿婆悄悄凑过来,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拿着,关键时刻能救命。”

林晚秋低头一看,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刀柄己经磨得发亮。

她感激地看了李阿婆一眼,把匕首塞进裤腰里。

暴雨说来就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林晚秋把邮包紧紧抱在怀里,一头扎进雨幕中。

——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雨水像瓢泼一样倒下来,塑料布很快就失去了作用。

林晚秋全身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又冷又重。

脚下的泥路变成了泥浆,每走一步都要费好大力气。

去红星大队有两条路:一条是大路,绕远但相对安全;另一条是小路,要爬一段悬崖,走藤条编成的“天梯”,但能省下一半时间。

若是平日,林晚秋一定会选大路。

可今晚的录取通知书耽搁不得,她咬了咬牙,转向了那条险峻的小路。

悬崖边的藤梯在风雨中摇晃,像一条垂死的蛇。

林晚秋把邮包背在身后,双手紧紧抓住湿滑的藤条,一步一步往上爬。

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狂风几乎要把她吹落山谷。

她的手指昨天刚受了伤,现在抓着粗糙的藤条,伤口重新裂开,鲜血混着雨水,把藤条染成暗红色。

爬到一半时,她脚下的藤条突然松动。

“咔嚓!”

林晚秋只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向下坠去。

危急关头,她本能地收紧手臂,死死抱住另一根较粗的藤条。

肋骨撞在岩石上,发出一声闷响,疼得她几乎晕过去。

邮包从她背上滑落,眼看就要坠入深渊。

她想都没想,伸出受伤的手,在半空中抓住了邮包的带子。

这一抓,用了她全身力气。

手指的伤口彻底崩开,鲜血汩汩流出。

可她顾不上疼,只是死死抓着邮包,就像抓着父亲的希望,抓着自己的未来。

她咬着牙,一点一点爬上了悬崖顶。

躺在泥泞的地面上,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肋骨处传来阵阵刺痛。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前方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那是当地人说的“避雨洞”,平日里过路人在此歇脚。

林晚秋挣扎着爬起来,抱着邮包躲进山洞。

山洞不大,但足以遮风挡雨。

她靠在石壁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又涩又疼。

她想起周明远那副嘴脸,想起他口袋里那个账本角。

只要拿到那个账本,就能证明父亲的清白。

可是怎么拿呢?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怀里的邮包上。

油布包裹得很严实,但边角处似乎有些破损。

这么大的雨,里面的信件会不会湿了?

她小心翼翼地解开油布,检查里面的信件。

果然,最外面的一封信己经湿了一角。

她赶紧把它拿出来,想用衣角擦干。

就在这时,她愣住了。

那封信的收件人,写的是“红星大队林春燕”。

林春燕?

她的堂姐?

更让她惊讶的是,信封没有封口,像是被人打开过。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抽出了里面的东西。

首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红色的纸——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林春燕考上了?

林晚秋还没来得及替堂姐高兴,又一张照片从信封里滑落,掉在她的膝盖上。

那是一张结婚照。

照片上的新娘穿着红色的嫁衣,笑得灿烂如花——正是她的堂姐林春燕。

而新郎,那个穿着军装、英姿飒爽的年轻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王建军。

她的未婚夫。

林晚秋的手开始发抖。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建军和她是青梅竹马,两家早就定了亲事。

他参军前,还拉着她的手说:“晚秋,等我回来就娶你。”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颤抖着翻过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感谢晚秋替姐坐牢的爹,这婚本该是你的。

——春燕”轰隆!

一声惊雷在山洞外炸响,闪电照亮了林晚秋苍白的脸。

她呆呆地看着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原来父亲入狱,不只是周明远陷害,还有大伯一家的算计?

他们为了让林春燕顶替她的婚事,不惜与周明远勾结?

“呵...呵呵...”林晚秋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山洞里回荡,比哭还难听。

她拿起那张结婚照,双手用力,想要把它撕碎。

可照片质量很好,她撕了几次都没成功。

愤怒和绝望像野草一样在她心中疯长。

她发疯般撕扯着照片,指甲断裂了也不觉得疼。

“为什么?

为什么?”

她对着山洞外咆哮,声音被雷声吞没。

就在她终于把照片撕成碎片,扔向洞外时,更大的雷声接踵而至。

接着,她听到了一种可怕的声音——轰隆隆...不是雷声,是山洪暴发的声音!

浑浊的洪水像一头脱缰的野兽,从山顶奔腾而下,瞬间冲垮了山洞的入口。

林晚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巨大的水流卷了出去。

邮包从她手中脱出,被洪水冲走。

她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浑浊的水。

“不!

邮包!”

她尖叫着,不顾一切地跳进汹涌的洪流中,向着那个忽沉忽浮的邮包游去。

洪水的力量超乎想象。

她像一片落叶,被水流抛来抛去。

身体不断撞上浮木和石头,每一下都疼得她眼前发黑。

在一个急转弯处,洪水把她狠狠甩向一棵粗壮的树干。

她下意识用手臂护住头部,只听“咔嚓”一声,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完了,手臂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