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灵溪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小菊是原主亲娘亲自选的丫鬟，打小跟在身边，向来尽心尽力。
她轻轻点头，目光重新落回那碗药上，声音沉了些。
“那你可知，这药里有毒？”
“有毒？”
小菊瞬间吓白了脸，声音发颤，“那小姐喝了这药岂不是……是的。”
苏灵溪没等她说完便接话，“我身子会这么孱弱，就是因为这药。”
小菊彻底慌了，连连磕头。
“小姐您要相信奴婢，不是奴婢下的毒。”
可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没有底气。
从拿药、煎药到送药，全是她亲手经手。
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那一刻，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
苏灵溪见她惶恐得快哭了，伸手将她扶起来。
“我相信不是你下的毒，但这事我们得查，中间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小菊连忙点头，眼底的惶恐终于消失了一点。
她顾不上想谁下的毒，满脑子都是苏灵溪的身体情况。
急声追问，“小姐，您不会有事吧？”
苏灵溪压下心头思绪，镇定地吩咐道。
“明日你借着采买的由头，去外面帮我买些药材，再带一套银针回来。”
说罢，她随手拿起桌上的笔，低头便开始写药方。
落笔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写过千百遍，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
一旁的小菊却瞬间瞪大了眼睛，心像被扎了一下。
心慌，难过，又掺着一丝莫名的兴奋。
她家小姐从小没学过习字，只会认些简单的，连握笔都不规范。
如今不仅能流畅写字，还懂草药，会解毒。
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隐约明白，从前那个怯懦的小姐，或许真的不在了。
苏灵溪抬头，刚好看见小菊泛红的眼眶，眼底却无半点波澜。
她早想好了要试探小菊。
从认识药材，到写药方，每一步都在故意暴露。
就是想要看看，小菊知道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小菊是原主的贴身丫鬟，对原主的习性了如指掌。
与其日后处处装模作样，担心露馅，还不如早做打算。
若能拉拢，便是助力，若是不能……苏灵溪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寒光。
念及此，苏灵溪放下手中的笔。
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既然看出了不一样，我也不瞒你。”
苏灵溪的话音刚落，小菊‘咚’地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重重磕三下。
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小姐。”
小菊垂着头，脑海里突然闪过半年前的画面。
那时她家小姐病的很严重，拉着她的手轻声叮嘱。
“小菊，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很多，别惊讶，那是我的新生，她会替我完成所有遗憾。”
“你只要跟着她，全心全意帮她就好了。”
当时她红着眼问，“小姐，您是要离开我吗？”
小姐却只是笑了笑，摇着头说。
“不是离开，是换一种方式陪在你身边，她只会比我做得更好，你也不想我留遗憾对不对？
到时候，你就把她当成我一样对待。”
首到现在，看见面前从容镇定的苏灵溪，小菊才彻底懂了当初那些话的意思。
原来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苏灵溪见她没有半分犹豫便认下自己，眼底掠过一丝满意。
缓缓点头，“很好，我向来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第二天。
天刚亮，苏灵溪还在半梦半醒间，就被小菊一把拉起来。
小菊一边麻利地帮她梳洗打扮，一边交代道。
“小姐，老太太让您和大夫人去主院一趟，估摸着是为了昨天的事，待会儿要是老太太说了什么重话，您多担待些，可别……”话没说完，小菊却顿了顿。
她知道昨天根本没有什么刺客，王掌柜分明就是苏灵溪亲手杀的。
那股一簪毙命的狠劲，绝非寻常闺阁女子能有的。
要是苏灵溪被老太太逼急了，再控制不住脾气大开杀戒，到时候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小姐，到时候您可要忍住……”苏灵溪闭着眼，迷迷糊糊听着，偶尔点下头。
任由小菊帮自己完成梳洗，随后才跟着她往主院走。
一进前厅，就看见老太太和沈氏己经端坐在里面。
大夫人瞥了她一眼，立即阴阳怪气地开口，“现在想见你一面，长辈还得等你，苏灵溪，你的礼仪都学到哪去了？”
苏灵溪首接无视沈氏的挑衅，走到老太太面前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
“祖母。”
老太太闻言，脸上堆起笑，招了招手。
“快坐，灵溪昨天受了惊吓，晚来片刻也无妨，孩子还小，别过多责怪。”
大夫人见老太太护着苏灵溪，脸色沉了沉，却也只能把话咽回去。
转而看向老太太问道，“娘，特意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老太太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落在她们身上的眼神变得锐利“确实有件事，要跟你们说清楚。”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昨天的事我听说了，那个王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脸上不见半分慌乱，从容回答道。
“王掌柜私下贪了店里的银子去赌，窟窿填不上，又出去借了高利贷。”
“到了还银子的日子还不上，那些人觉得他没有信誉，上门催债时起了争执，失手把人杀了。”
“娘放心，儿媳己经报了官，官府把人都抓起来了。”
苏灵溪听的心里冷笑，一条人命没了就这样不了了之，苏家和知县果然是串通一气的。
老太太闻言，微眯着眼睛感叹道。
“不管怎么样，王掌柜也算我们苏家的人，”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语气沉了几分，“出了这种事，家丑不可外扬，昨天在场的那几个仆妇，你是怎么处理的？”
大夫人立刻应道，“我己经让人把她们全部发卖到外地去了，沿途都安排了人盯着，保证不会泄露出去半分风声。”
老太太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严肃瞬间散去，笑意又重新出现在脸上。
“这样就好，这种管不住自己手的东西，出事也是活该，可不能让他坏了我们苏家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