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壶”这么一说,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只有窗外远处传来的、模糊的城市夜声。
晓晓依旧紧紧靠着墙壁,像一尊僵硬的雕像,小心翼翼地盯着床上那个安静的铜壶。
鼠仙似乎在生闷气,一句话也不说,也许在暗自慨叹命运弄鼠。
或者是在用它那残存的神识,努力探查这个陌生而“贫瘠”的世界。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强烈的空虚感从胃部传来,晓晓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在寂静的隔间里格外清晰。
晚上舅妈只给了她小半碗冰冷的剩饭,几片青菜叶子,早就消化完了。
“……凡人之躯,果真麻烦。”
鼠仙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嫌弃,又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你们现在,都吃些什么?
可还有蕴含灵气的朱果、玉髓?
哪怕是低等的灵谷也行。”
晓晓老实地摇摇头,小声道:“没有……我,我平时就吃米饭,馒头,有时候……有点青菜,很少吃肉。”
她顿了顿,补充道,“朱果……是水果吗?
很贵吧。
玉髓……是玉石吗?
这个不能吃吧。”
“嘁~尽是些毫无灵气的浊物,食之无益,徒增秽气。”
鼠仙鄙夷地评价,但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本尊就勉为其难体验一下”的施舍语气,“不过,本尊沉眠万载,倒是有些……嗯嗯……有些好奇如今这些凡物的口味。
你,去给本尊弄点来尝尝。”
晓晓一愣,面露难色:“现在?
很晚了,外面店铺都关门了……而且,我也没有钱。
舅妈他们睡了,我不能出去,也不能动厨房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早上没吃完,用塑料袋仔细包好,准备当明天早餐的半个面包。
最便宜的那种白面包,没有任何馅料,干巴巴的吃起来首掉渣。
她怯生生地拿出来,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我……我只有这个,是我明天的早饭。
神仙……您……您要尝尝吗?”
她撕下一小块,小心翼翼地递到壶口,不确定地问:“老神仙,您……您怎么吃?”
“哼,放在壶口即可。”
鼠仙的语气依旧傲娇。
晓晓依言照做。
只见那小块面包在触碰到壶口微微凸起的纹路瞬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消失不见!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就那么凭空不见了!
“嗯?”
鼠仙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似乎在细细品味。
过了一会儿。
“味道……古怪,干干巴巴的,麻麻赖赖的,毫无嚼劲,灵气更是半点也无!
比洪荒时代的百兽膏差远了!”
它评价得毫不客气,挑三拣西。
但紧接着,它又说:“再来点!”
晓晓看着它这口是心非的样子,忽然觉得这位架子极大的“老神仙”,好像也没那么高高在上了,甚至……有点好笑,有点可爱?
她忍着嘴角想要上扬的冲动,又把剩下的面包一点点撕下来,像喂池塘里的锦鲤一样,小心翼翼地“供奉”过去。
首到半个面包彻底消耗干净,鼠仙才似乎满意地(或许)哼了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些:“罢了,虽然品质低劣,毫无灵气,但总算……聊胜于无,让本尊尝了个鲜。
看在你还有点孝心的份上,本尊便勉强承认,是你唤醒了吾之沉眠。”
孝心?
晓晓嘴角微微抽动,心里默默吐槽:用您嫌弃无比的半个面包换来的“孝心”吗?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鼠仙的语气自然了许多,仿佛经过这半个面包的“供奉”,让它的顺气多了。
“林……林晓晓。”
她轻声回答。
“林晓晓?
嗯,名字尚可,就是气运弱了些,命格……啧。”
鼠仙似乎嘀咕了句什么,没听清,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老气横秋的腔调,“听好了,从今日起,你便负责为本尊寻找恢复元气之物。
作为回报,本尊可庇佑你一二,让你在这凡尘俗世活得舒坦些,至少……不必再为这区区口粮发愁哭泣。”
庇佑?
活得舒坦些?
不必为口粮发愁?
这几个词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晓晓内心最深的渴望。
她现在最需要的,不就是有人能帮她,能让她不再受欺负,能安心上学,能吃饱穿暖吗?
虽然这位“鼠仙”听起来很不靠谱,修为好像也掉了链子,但……他能凭空“吃”掉面包,能看穿她的资质(哪怕很差),还能在壶里说话……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万一,这真的是她改变命运的机会呢?
她看着那个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暗铜绿的壶,黑暗中,一双原本黯淡的瞳孔里,第一次燃起了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我……我要怎么做?
去哪里找您需要的东西?”
她鼓起勇气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哎,这就对了。
看你资质凡凡倒是还有有点悟性。
跟着本尊混吧,好好学两招就够你在尘世用了你这样……”鼠仙话刚说一半,不料晓晓的舅妈出来上厕所了。
“死丫头,还不睡觉啊!
赶紧把灯关了,电费不花钱呐,感情不是你来养家是吧!”
这一吼吓得晓晓赶紧起身把灯关掉,不敢作声。
与之一样的是鼠仙,竟然也不再出声。
铜壶此刻微弱的闪着绿光,像是手机的呼吸灯一样,一下一下的。
待到晓晓的舅妈回屋后,晓晓才赶紧小声说道:“神仙,神仙,你没事吧?”
“刚刚这是谁呀这是……”小小的隔间里,以往寂静的黑夜不再死一般的沉寂和漆黑,一人一壶小声的蛐蛐着,绿色的微光一下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