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青崖:老仙洞秘事1 崖雾里的铜铃青崖山的雾有脾气。入秋之后,
它总在寅时准时漫过碱坝村的晒谷场,把村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泡成模糊的墨团,
再顺着山道往崖上爬——等爬到老仙洞门口,雾就会变稠,像掺了松烟的米汤,
连洞前那丛左缠藤的叶脉都看不清。栓柱是村里唯一敢在雾最浓时上山的人。这天寅时刚过,
他背着磨得发亮的木工箱往老仙洞走,箱角挂着的铜铃偶尔叮当作响,
在寂静的山雾里格外清亮。
他要去洞里借一套雕花凿子——村东头的李大爷要给刚出生的孙子打摇篮,
指定要刻上“麒麟送子”的纹样,家里那套旧凿子的刃口已经钝了,刻不出精细的纹路。
“借物得赶早,山神爷爱清静。”这是栓柱爹活着时常说的话。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
借老仙洞的东西,得在日出前把祭品摆好,香烧到一半时说需求,等太阳刚碰着崖顶,
东西准会在洞口的石板上等着。祭品不用贵重,一把新摘的栗子、半块自家蒸的白面馍,
只要干净整齐,山神就认。栓柱走到老仙洞下方的石阶前,
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好的栗子——是昨天刚从后山摘的,颗颗饱满,他特意挑了没有虫眼的。
拨开左缠藤时,藤叶上的露水顺着指缝往下滴,凉得他指尖发麻。刚踏上第一级石阶,
就听见洞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在轻轻拨弄铜铃。他心里咯噔一下。
老仙洞除了借物的村民,从没人敢擅自进去——三十年前,
有个外乡的猎户想进洞找“山神宝藏”,结果刚走进去三步,
就被突然落下的钟乳石砸伤了腿,从此再没人敢闯洞。“是……是山神爷吗?
”栓柱对着洞口作了个揖,声音有些发颤,“我是碱坝村的栓柱,来借雕花凿子的,
按规矩带了祭品。”洞里的响动停了。栓柱顺着石阶慢慢往下走,
洞内的钟乳石在晨光雾缝里漏进来的微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
地面的清泉映着石顶的影子,晃得人眼晕。最里侧的百应石前,他摆好栗子,点燃三炷香,
看着烟丝袅袅往上飘,才轻声说:“山神爷,李大爷的孙子等着摇篮用,求您借套新凿子,
用完我立马洗净送回来,再给您带两斤新磨的小米。”香烧到一半时,
百应石的石缝里突然滚出一个木匣,匣盖没关严,露出里面银亮的凿子刃。
栓柱刚要伸手去拿,就瞥见木匣旁放着个陌生的物件——是个黄铜铃铛,
铃身上刻着“平安”二字,铃铛下面压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借铃用,
三日后还,张阿婆。”张阿婆是村里最年长的老人,住在村西头的破草房里,无儿无女,
平时靠帮人缝补衣裳过活。栓柱心里纳闷:张阿婆借铜铃做什么?她连出门都要拄着拐杖,
怎么会来这么陡的山洞?他拿起铜铃摇了摇,***却闷得很,不像自己箱角那只那么清亮。
正想再琢磨,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雾里钻出来个穿蓝布衫的姑娘,头发有些乱,
脸上沾着泥,看见栓柱手里的铜铃,突然哭出声:“大叔,那铃铛是我的!
我奶奶……我奶奶在洞里晕过去了!”栓柱吓了一跳,赶紧跟着姑娘往洞里跑。
在百应石旁的清泉边,他看见张阿婆躺在地上,眼睛闭着,手里还攥着半根没烧完的香。
他伸手摸了摸张阿婆的脉搏,还算平稳,赶紧从木工箱里掏出水壶,给老人喂了两口温水。
“我叫丫蛋,是张阿婆的远房孙女。”姑娘抹着眼泪说,
“奶奶说要借个铜铃给我爹招魂——我爹上个月上山砍柴,摔下崖没了,阴阳先生说,
用老仙洞的铜铃摇着喊名字,能让爹的魂认路回家。昨天晚上奶奶偷偷上山,
我今天一早发现她不在家,顺着脚印追到这儿,就看见她躺在洞里了。”栓柱这才明白,
张阿婆借铜铃是为了这事。他看着丫蛋通红的眼睛,心里发酸——张阿婆这辈子苦,
老了还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他把铜铃递给丫蛋:“这铃铛你先拿去用,
记得三日后送回来,山神爷的规矩不能破。”丫蛋接过铜铃,
对着栓柱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叔,我一定按时还。”这时,张阿婆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见丫蛋,虚弱地笑了笑:“丫头,别担心,奶奶没事……就是爬台阶时没站稳,摔了一下。
”栓柱帮丫蛋把张阿婆扶起来,又把自己带来的白面馍递给她们:“老人家,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送你们下山。”往山下走时,雾渐渐散了,太阳从崖顶探出头,
把山道照得亮堂堂的。张阿婆走得慢,丫蛋扶着她,时不时回头对栓柱道谢。
栓柱看着她们的背影,又摸了摸怀里的木匣——里面的凿子刃闪着光,像是在提醒他,
老仙洞的规矩,从来都和人心连着呢。2 染血的绸缎丫蛋来还铜铃那天,
碱坝村来了个外乡人。那人穿着一身灰布长衫,背着个鼓囊囊的包袱,
自称是县城里来的货郎,姓王,说要收些山货带去县城卖。
他一进村子就四处打听老仙洞的事,眼神里透着股急切,像是在找什么宝贝。
栓柱是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见他的。当时他正给李大爷打磨摇篮的木料,王货郎凑过来,
递给他一袋烟:“老乡,听说你们这山上有个老仙洞,能借东西?”栓柱接过烟,却没点燃,
只是淡淡说:“是有这么个洞,不过规矩严,借了必须还,还得干净。”王货郎眼睛一亮,
搓着手说:“那要是借些绸缎、布匹之类的,也能借到?我最近在县城接了个生意,
缺些好绸缎,要是能借到,用完肯定按时还,还能多给些谢礼。
”栓柱心里犯嘀咕——老仙洞确实能借绸缎,前几年村里办喜事,有人借过二十匹红绸,
用完洗得干干净净送回去了。可这王货郎看着不像正经货郎,他的包袱鼓鼓的,
却没听见里面有货郎常用的拨浪鼓响,而且说话时眼神总往别处飘,像是在隐瞒什么。
“借东西得自己去洞裡求,旁人帮不了忙。”栓柱没再多说,低头继续打磨木料。
王货郎还想追问,村西头的狗突然叫了起来,他愣了一下,说了句“多谢老乡”,
就背着包袱往村西头走了。当天傍晚,栓柱去李大爷家送打磨好的摇篮部件,
路过张阿婆的草房时,看见丫蛋正坐在门口缝衣裳。他走过去,
看见丫蛋手里缝的是件青布褂子,针脚很密,布料却有些旧。“给你爹缝的?”栓柱问。
丫蛋点点头,眼圈又红了:“阴阳先生说,给爹烧件新衣裳,他在那边就不会冻着。
可家里没钱买新布,这是奶奶攒了好几年的旧布,我洗干净了,缝件褂子给他。
”栓柱心里不好受,从怀里掏出半吊钱递给丫蛋:“拿着,去村里的布店买块新布,
给你爹缝件体面的衣裳。”丫蛋赶紧摆手:“大叔,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帮我们已经够多了。
”“拿着吧,”栓柱把钱塞到丫蛋手里,“就当是我帮山神爷做件好事。
记得给你爹缝件蓝布的,他上山砍柴穿蓝布褂子,认路。”丫蛋含着泪点了点头,
看着栓柱走远,心里暖烘烘的。第二天一早,栓柱像往常一样去后山砍木料,路过老仙洞时,
看见洞口的石板上摆着一堆绸缎——红的、绿的、紫的,足足有三十匹,叠得整整齐齐,
却没看见借东西的人。他心里纳闷,按规矩,
借了东西应该留张纸条说清是谁借的、什么时候还,可这绸缎旁边什么都没有。他走近了些,
突然发现最上面那匹红绸的角上沾着点暗红的东西——像是血。他用手指摸了摸,
那暗红的东西已经干了,搓起来有些发脆。他心里一紧,赶紧往洞里走,
想看看百应石前有没有祭品或纸条。洞里的清泉旁,他看见地上有个打翻的布包,
里面掉出些碎银子和一张皱巴巴的药方——药方上写着“治咳血,需百年老参”,
落款是县城的“回春堂”。百应石的石缝里,塞着半张黄纸,上面只写了“借绸缎三十匹,
五日后还”,没写名字,字迹潦草,像是写得很着急。栓柱拿着药方,
心里琢磨:这人借这么多绸缎,又有咳血的毛病,难道是急着用钱治病,想把绸缎卖了换钱?
可老仙洞的规矩不能破,要是卖了绸缎不还,山神爷肯定会发怒。他刚走出洞,
就看见丫蛋往这边跑,手里拿着个铜铃——正是前几天借的那只。“大叔!
”丫蛋跑得气喘吁吁,“我刚才在村里看见王货郎背着个大包袱往县城方向走,
包袱里露出来的绸缎,跟老仙洞借的一模一样!而且他的袖口沾着血,像是受伤了!
”栓柱心里咯噔一下——难怪王货郎昨天打听绸缎,原来他是想借绸缎去卖钱!
而且他袖口的血,说不定就是红绸上沾的那点暗红的东西。“丫蛋,你赶紧回村告诉李大爷,
让他召集些村民去县城的路口拦着,别让王货郎跑了。”栓柱把药方塞给丫蛋,
“我去洞里看看,能不能求山神爷指条路,别让他把绸缎卖了。”丫蛋点点头,
转身就往村里跑,铜铃在她手里叮当作响,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栓柱回到洞里,
对着百应石跪下,点燃三炷香,把刚才看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山神爷,
那王货郎怕是要把绸缎卖了不还,求您显显灵,别让他坏了规矩,
也别让他耽误了治病——他要是真有咳血的毛病,耽误了可就没命了。”香烧到一半时,
百应石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石缝里滚出一颗暗红色的珠子——珠子表面光滑,
像是用鸡血石磨成的,下面压着张新的黄纸,上面写着:“绸缎在县城‘福记布庄’,
去时带铜铃,铃响则见真。”栓柱拿起珠子和黄纸,心里一喜——山神爷果然显灵了!
他赶紧往山下跑,刚到村口,就看见李大爷带着十几个村民往县城方向走,丫蛋也在里面,
手里拿着铜铃。“栓柱,你来了!”李大爷说,“我们刚打听着,
王货郎往县城的‘福记布庄’去了,那布庄的老板是他的远房亲戚,
肯定是想把绸缎卖给布庄。”栓柱点点头,把黄纸上的字念给大家听:“山神爷说,
带铜铃去,铃响则见真。丫蛋,你把铜铃拿着,咱们赶紧去县城。”一行人往县城赶,
路上的风越来越大,像是在催促他们。
栓柱心里想着:希望能赶在王货郎把绸缎卖掉之前拦住他,既别坏了老仙洞的规矩,
也别让他耽误了治病——毕竟,山神爷的规矩是“借物必还”,
可没说过要为难走投无路的人啊!
3 福记布庄的真相县城的“福记布庄”在西大街最热闹的地段,红漆门板上挂着鎏金招牌,
远远就能看见布庄里人来人往。栓柱带着村民赶到时,正看见王货郎背着包袱从布庄里出来,
脸上带着急慌慌的神色,袖口的血迹被风吹得有些发白。“王货郎,你站住!
”栓柱快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王货郎看见栓柱和一群村民,脸色瞬间变了,
下意识地把包袱往身后藏:“你们……你们来这儿做什么?我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们,总认识老仙洞的绸缎吧?”丫蛋上前一步,举起手里的铜铃晃了晃,
***清亮,穿透了街上的嘈杂,“你从老仙洞借了三十匹绸缎,不还就算了,还想卖给布庄,
你就不怕山神爷发怒?”周围的行人听见“老仙洞”,都围了过来,对着王货郎指指点点。
王货郎的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愧,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时,
布庄的老板周福从里面走出来,穿着一身绸缎马褂,手里拿着个算盘:“各位老乡,
有话好好说,别在门口堵着,影响我做生意。”“周老板,你是不是收了他的绸缎?
”栓柱看着周福,语气严肃,“那些绸缎是他从老仙洞借的,按规矩得还回去,
不能私自买卖。”周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老乡,你们是不是误会了?
他确实拿了些绸缎来,可我看那些绸缎上面沾着东西,像是血,就没敢收,
还劝他赶紧把东西还回去。”他指了指王货郎的包袱,“不信你们看,他的包袱还鼓鼓的,
绸缎根本没卖成。”栓柱看向王货郎的包袱,果然还是来时的模样。王货郎垂着头,
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是故意要卖的,我儿子得了肺痨,咳血咳得厉害,
大夫说要百年老参才能治,可我没钱……我听说老仙洞能借东西,就想着借些绸缎卖了换钱,
给儿子抓药。”他解开包袱,露出里面的绸缎——红的、绿的、紫的,叠得整整齐齐,
最上面那匹红绸的角上,果然沾着暗红的血迹。“这血是我儿子咳的,
我昨天抱着他去看大夫,不小心蹭到绸缎上的。我本来想着卖了绸缎就去买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