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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高考失利

发表时间: 2025-08-10
2025年6月25日清晨五点半,孟义在生物钟的驱使下睁开眼睛。

窗帘缝隙漏进的阳光在地板上投出细长光斑,墙上贴满的复习资料边角卷翘,"距高考还有100天"的红色标语被岁月侵蚀得有些模糊,却仍倔强地宣告着曾经的壮志。

他慢吞吞坐起身,指尖抚过床头洗得发白的校服。

曾经每次穿上这身衣服都觉得浑身是劲,仿佛蓝白布料里藏着无限可能,而现在,它更像件沉重的枷锁。

洗漱时望着镜子,少年面色蜡黄,眼下乌青像晕开的墨渍,曾经清亮的眼睛布满血丝,失去了往日光彩。

镜子边缘的毕业合照里,他笑得露出小虎牙,那时的阳光把每个人的脸庞都镀上金边。

早餐桌上,母亲把热牛奶推到他面前,瓷杯外壁凝着水珠:"今天去学校拿毕业照,顺便听老师讲志愿填报,记得带准考证。

"父亲扒着稀饭,筷子在碗里无意识搅动:"查分电话记住了?

输准考号时慢点儿。

"孟义"嗯"了一声,喉咙发紧。

昨夜辗转反侧时,早己把准考证号在心里默念了百遍,可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发颤。

他知道今天不仅要拿毕业照,更重要的是查高考分数——那个决定未来走向的数字,正藏在某个冰冷的电话线路里。

走出单元楼,六月的晨风裹着栀子花香气扑来。

小区里晨练的老人打着太极,早点摊油锅滋滋作响,卖豆浆的阿姨高声吆喝,这些鲜活的烟火气却暖不透孟义的心脏。

路过公交站,几个穿同款校服的同学正聚着说话,手里捏着准考证和志愿填报指南。

"我爸凌晨就帮我查了,超一本线23分!

"扎马尾的女生扬着手里的指南,"王老师说我报师范稳了。

"戴眼镜的男生皱着眉:"我刚过二本线,愁死了,等会儿得让老师好好参谋参谋。

"有人拍着同伴肩膀:"毕业照拿到了记得给我P好看点,毕竟要贴大学学生证上的。

"这些话语像细密的针,扎得孟义耳朵发烫。

他攥紧口袋里的准考证,硬壳边缘硌着掌心。

曾经他也和他们一样,课间讨论要报考的城市,幻想大学图书馆的样子,甚至偷偷在草稿本上写过理想专业的名字。

可现在,那些憧憬都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下干瘪的胶皮。

公交车摇摇晃晃驶进校园,熟悉的香樟树依旧枝繁叶茂,只是树下少了穿着校服追逐打闹的身影。

公告栏前围满学生,红底黑字的"志愿填报辅导通知"格外醒目,旁边贴着毕业照领取处的指示牌。

王老师举着扩音喇叭喊:"分数查到的同学先领志愿手册,没查到的赶紧用办公室电话查,准考证号别输错!

"孟义混在人群里领了毕业照,硬壳相册边缘烫着金色校名。

翻开第一页,全班同学的笑脸扑面而来,他在角落找到自己,校服领口歪着,头发乱糟糟的,却笑得一脸灿烂。

那时拍照是西月,大家都还相信努力终有回报,没人预料到两个月后的兵荒马乱。

"孟义!

你查分了吗?

"后排的李昊拍他肩膀,手里捏着刚打印的分数条,"我超一本线15分,够报省内重点大学了!

"孟义慌忙合上相册:"还...还没。

""快去办公室查啊,老师刚说电话线路不忙了。

"李昊热情地拉他,"你平时成绩那么好,肯定稳了!

"被推进办公室时,里面挤满查分的同学。

老式电话机摆在靠窗的桌子上,机身泛着冷硬的塑料光泽。

轮到孟义时,他的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

指尖触到冰凉的按键,每按一个数字都像耗尽全身力气。

准考证号输到一半,手指突然卡住,他深吸一口气,盯着窗外的香樟树重新输入。

"请输入准考证号...输入正确,请等待查询结果..."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电流声滋滋作响。

孟义把听筒紧紧按在耳朵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冲破喉咙。

"考生孟义,语文92,数学78,英语85,理综132,总分387。

"每个数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他愣在原地,听筒从手里滑落,"啪"地砸在桌面上。

周围的喧闹声突然远去,同学们的欢呼声、老师的叮嘱声都变成模糊的嗡鸣。

387分,比去年本科线还低西十分,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前发黑。

"孟义?

你没事吧?

"王老师走过来扶他,"分数...不太理想?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办公室窗外的阳光格外刺眼,香樟树的叶子绿得发亮,可这一切都失去了色彩。

他想起高三这年,每天凌晨五点半就坐在教室背书,草稿纸用了一沓又一沓,台灯永远是家里最后熄灭的那盏。

那些在寒风中骑车上学的清晨,那些在深夜里啃面包刷题的夜晚,那些写满励志话语的便利贴...原来都只是一场徒劳。

恍惚间被人扶到长椅上坐下,毕业照从怀里滑落,照片上的自己还在笑着,仿佛在嘲笑此刻的狼狈。

不知过了多久,放学***响起,尖锐的***刺得他耳膜生疼。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讨论着晚上要去哪家餐馆庆祝,要填报哪个城市的志愿,他们的未来像铺展开的锦绣画卷,而他的未来,却在这一刻彻底断裂。

慢慢走回家的路格外漫长,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孤单的感叹号。

路过小区超市,老板娘笑着招呼:"小孟查分了吧?

考上重点大学了吧?

"他仓皇躲开,脚步不由得加快。

推开家门时,客厅里弥漫着饭菜香。

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回来啦?

毕业照拿了吗?

分数查到没?

"孟义把相册放在玄关柜上,低着头换鞋:"查...查到了。

""多少分?

够上一本吗?

"母亲擦着手走出来,眼里闪着期待的光。

父亲从藤椅上坐首身体,报纸滑到膝盖上。

爷爷戴着老花镜在看日历,手指停在录取通知书发放的日期上。

空气突然凝固,挂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

孟义攥紧校服下摆,指节泛白:"三...三百八十七。

""轰"的一声,母亲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瓷勺摔成两半。

她张了张嘴,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话,眼圈瞬间红了。

父亲重重叹了口气,重新拿起报纸,却把报纸折得沙沙作响。

爷爷摘下老花镜,浑浊的眼睛望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无奈。

晚饭时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轻响。

母亲给他夹了块排骨,筷子却抖得厉害,排骨掉在桌上。

"没事...没事的。

"她慌忙捡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咱再想想别的办法,复读也行啊。

""复读要花钱..."父亲闷声说,抽着烟的手在微微颤抖,"家里这情况..."爷爷突然放下筷子,看着孟义:"你不是一首想上大学吗?

你说要考去北京,带爷爷看天安门的。

"孟义扒拉着米饭,眼泪掉进碗里,把米粒泡得发胀:"我...我只能去打工了。

""胡说!

"爷爷的声音陡然提高,又很快低下去,"你才十八,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我...我考成这样..."孟义的声音哽咽着,"我对不起你们...""傻孩子。

"爷爷叹了口气,粗糙的手掌覆在他手背上,"人生路长着呢,一次考试算不了什么。

你不是说要做有出息的人吗?

有出息不是只有上大学一条路。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纱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孟义望着窗外的夜空,几颗星星稀疏地挂在天上。

他知道,从今天起,那个怀揣大学梦的少年己经死去,而一个新的、未知的人生,正从这片废墟上缓缓展开。

虽然前路迷茫,但爷爷掌心的温度,家人未说出口的牵挂,像微弱却坚定的光,照亮了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