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演武场今日格外热闹。
原本只能容纳千人的青石广场挤得水泄不通，灰袍弟子们像归巢的蜂群般围在环形看台边缘，连场边的老槐树上都扒着几个胆大的少年。
演武场中央的白玉台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台角新搭起的长老席上，五张梨花木座椅空着，却己让全场的喧闹声都透着几分拘谨。
“听说了吗？
这次月度考核改头换面了！”
“何止啊，张执事今早敲锣宣布，前三名能得黄阶上品功法，还能领二十块中品玄石！”
“我的天！
往常头名最多也就五块下品玄石……”议论声像潮水般起落，李源混在人群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他刚从杂役处换了身干净的灰袍，洗得发白的布料上还留着几处补丁 —— 这是他特意选的，比起那些浆洗挺括的新衣，更能降低旁人的注意。
巳时三刻，五名身着紫袍的内门长老踏着玄气掠上看台，为首的白须老者是负责外门事务的陈长老。
他枯瘦的手掌在石桌上轻轻一按，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本月考核，宗门破例增设重奖。”
陈长老的声音带着玄气加持，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不为别的，只为给真正的璞玉一个机会。”
他话音刚落，台侧的木架上便被抬上三只锦盒。
打开的瞬间，第一道盒中飞出的淡金色玉简映得众人睁不开眼 —— 那是黄阶上品功法《裂山拳》的拓本；第二只盒中堆叠的中品玄石泛着温润的光泽，玄气波动比李源见过的下品货强了十倍不止；第三只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柄月牙弯刀，刀鞘上镶嵌的绿松石流转着微光。
“现在，考核开始！”
随着陈长老一声令下，白玉台两侧的石门同时开启，抽签后的弟子们依次入场。
李源抽到的是第三十七号签，对手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聚气二层巅峰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外放，光是站在那里就像座小山。
“小子，识相的就自己下去，省得爷爷动手。”
壮汉活动着脖颈，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李源垂着眼帘没说话，只是按照青云宗基础拳法的起手式，缓缓抬起了双臂。
他的动作慢得像蜗牛爬，引得看台上一阵哄笑。
“这不是那个摔下悬崖的李源吗？
命还真硬。”
“就他这软绵绵的样子，怕是撑不过三招。”
壮汉显然被笑声激怒了，低吼一声便扑了上来，砂锅大的拳头带着破风声响首取李源面门。
这一拳势大力沉，寻常聚气二层弟子挨上就得骨裂。
但在李源眼中，对方拳头的轨迹清晰得如同教科书上的抛物线。
他脑中瞬间算出三个闪避角度，最终选择了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个 —— 左脚尖轻轻点地，身体像被风吹动的芦苇般向右倾斜半尺，恰好避开拳锋。
“咦？”
看台上的陈长老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
这闪避看似狼狈，却精准地利用了对方出拳时的惯性盲区，是基础步法练到极致才能有的反应。
壮汉一拳落空，更觉恼怒，转身又是一记鞭腿横扫而来。
李源依旧不硬接，脚步如同踏着无形的棋盘，每次移动都刚好卡在对方动作转换的间隙。
他的拳头始终保持在胸前，既不主动进攻，也不露出破绽，像块滑不溜丢的鹅卵石。
这样的缠斗持续了一炷香。
壮汉的呼吸渐渐粗重，拳脚上的力道也弱了下去，动作间开始出现破绽。
李源看准一个空当，右拳顺着对方的臂弯内侧滑出，用了个巧劲拍在壮汉的肋下。
这一拳力道不大，却恰好击中了聚气修士玄气运转的一个薄弱节点。
壮汉只觉丹田一阵刺痛，玄气瞬间滞涩，腿一软便跪倒在台上。
“第三十七场，李源胜。”
负责裁决的执事面无表情地宣布结果。
李源对着倒地的壮汉拱手行礼，转身走下白玉台，自始至终没抬头看长老席一眼。
他的胜利太过平淡，甚至不如刚才那场三分钟就分出胜负的打斗精彩，很快就被下一场对决的欢呼声淹没。
但他没注意到，陈长老身边的一位绿袍长老轻轻敲了敲桌面：“这小子的基础倒是扎实得过分，就是性子太闷了。”
陈长老呷了口茶，淡淡道：“再看看吧。”
接下来的几场对决掀起了真正的***。
首先是张威出场。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少年不知得了什么奇遇，竟在一月内突破到聚气三层。
他对战的是外门有名的狠角色，却只用了一招 —— 看似平平无奇的首拳轰出时，拳面突然泛起淡红色的光晕，硬生生将对方的玄铁护腕打凹了进去。
“那是…… 玄气外放的征兆？
聚气境就能做到这点？”
陈长老猛地放下茶杯，眼中闪过精光。
更令人震惊的是唐熏儿。
这个总爱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身法快得像道影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条银丝软鞭，鞭影如同活过来的灵蛇，总能在毫厘之间缠住对手的兵器。
她甚至没用到聚气三层的实力，就把一个聚气三层中期的弟子逼得主动认输。
“好！
好！”
绿袍长老抚掌大笑，“这女娃的身法天赋，比内门那些小子强多了！”
陈长老点点头，示意身后的执事：“记下这两个名字，张威，唐熏儿，考核结束后带他们来见我。”
夕阳西斜时，考核终于落幕。
张威以绝对优势夺得头名，唐熏儿屈居第二，两人站在白玉台上接受奖励时，周身仿佛都笼罩着金光。
看台上的弟子们羡慕得眼睛发红，长老们的赞誉声更是毫不掩饰。
李源混在离场的人群里，手里攥着刚领到的号牌 —— 第三十七名，刚好够到领取奖励的门槛。
他抬头望了眼被众人簇拥的张威和唐熏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磨出薄茧的掌心，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真正的修行，从来都不在聚光灯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