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的话像浸了毒的冰针,扎进林晚耳膜。
“——裴聿的药可不好吃...”冻土的血腥味陡然尖锐!
脸颊上早己冷凝的狗血骤然活了过来,蛇一样顺着皮肤纹理往骨头缝里钻!
噬骨的冷!
“呃啊——!”
喉间溢出的惨嘶被死死咬碎!
林晚猛地蜷缩,五指痉挛地抠进满地泥雪。
不是伤口疼,是骨头深处爆开的、千万根冰针同时穿刺的酷刑!
血液在血管里结成冰碴,刮擦着脆弱的管壁。
眼前瞬间炸开无数腥红扭曲的光斑,秦峥执伞微笑的脸在光斑里裂成碎片!
“啪嚓!”
怀里裹着松木冷香的青玉药瓶跌落雪地,滚了半圈。
另一只攥紧的手心却被更深地刺入——那截染血的断簪尖角狠狠扎进掌肉,温热的血混着血水泥泞涌出。
痛!
唯有更尖锐的痛,才能压下那无孔不入的冰寒酷刑!
油纸伞的阴影温柔地拢住她痉挛的身体。
秦峥俯下身,月白锦袍衣摆拂过污浊雪泥。
修长的指节轻柔地撬开她紧咬出血的下唇,指腹温热,却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一颗用油纸密密裹成指甲盖大小的丸子,塞进她齿关。
“嘘…别咬舌头。”
他气息拂过她湿冷汗浸的额发,声音暖得像三月熏风,字字熨帖入骨,“咽下去。
信我,还是信他?”
药丸极小,带着奇异的辛辣暖香,入口即化一线温热滚入喉咙。
奇迹般地,那寸寸冰封骨髓的酷刑骤然松脱半分!
像濒死的人抓住了一根蛛丝!
但林晚混沌的视野里,秦峥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桃花渊潭,比冰针更令人恐惧。
毒血未清,又添新药。
前狼后虎。
“轰——!”
紧闭的破院柴门被巨力撞开!
碎裂木屑裹着血沫飞溅!
“好啊!
果然是你这个下作胚子在这勾连外男!”
嫡母刘氏尖利的怒骂劈头盖脸砸来!
身后乌泱泱跟着一脸得意的林雅和虎背熊腰的王嬷嬷,侍卫持棍封死院门。
刺目的琉璃灯笼瞬间将这小院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林晚蜷在泥雪里浑身血污的狼狈模样,和她身前近在咫尺执伞而立的陌生华服男子!
“母亲!
就是她!”
林雅指着林晚尖叫,兴奋得嗓音扭曲,“我就说她偷溜出院不安分!
定是与这野男人在此私会!
还弄了一身血污秽我林家门楣!”
刘氏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耐心彻底粉碎。
她本想着侯府纳妾在即,须得留这贱婢几天活头装装脸面。
可眼下情形——孤男寡女,雪夜私会,衣衫不整(林晚挣扎时衣襟己半散)!
若被侯府知晓她送去个残花败柳,林家满门都要遭殃!
“堵上嘴!
拖回刑房!”
刘氏捻着佛珠的手指首发抖,“王嬷嬷!
给我用大刑!
问出这奸夫来历,再处置这不知廉耻的小***!”
“是!”
王嬷嬷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因兴奋而涨红,带着两个粗壮婆子饿虎扑食般冲来!
冰冷坚硬的麻绳粗暴地缠上林晚的手腕脚踝,勒进皮肉!
尖锐的刺痛混着体内再度翻涌的冰寒绞杀,激得她浑身剧颤,意识在黑暗边缘沉浮!
喉间被塞入麻核,只能发出呜咽!
“啧啧…”秦峥的叹息轻得像雪落伞面,“可惜了。”
油纸伞微微抬起,露出伞下那双笑意潋滟却毫无温度的桃花眼。
他目光扫过刘氏和如临大敌的侍卫,竟真的退开半步,姿态慵懒,仿佛只是路过的看客。
伞骨微倾,月白衣袂拂过狼藉雪地,不留半分尘埃。
他竟作壁上观?!
情话博弈落点:林晚被捆缚拖拽着经过他伞下阴影的瞬间,秦峥冰凉的指尖极其隐蔽地掠过她颈后汗湿的皮肤,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闻:“浮云散入骨寒…撑不过半个时辰的。
小晚晚,想活命,” 他眼尾瞥向被遗忘在雪地中、那枚裹着裴氏松木冷香的青玉小瓶,“…待会儿可要选得准些。”
说完,伞影一旋,他己悠然退至黑暗墙角,仿佛与雪夜融为一体。
……破败的耳房被临时改作刑室。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霉腐气冲得人作呕。
林晚被铁链吊在半空,绳索深勒进血肉模糊的手腕脚踝,脚尖离地将近三尺!
全身的重量都悬在那几根细铁环上!
破碎的粗布衣裙早己被血水和冷汗浸透,冰冷地贴在灼痛滚烫的皮肤上!
体内寒毒在绳绑吊起的剧痛***下彻底爆发!
冰火交煎!
前一刻还像被扔进冰渊,骨头缝里刮着刀片风;下一刻就坠入岩浆!
五脏六腑被无形的手攥紧炙烤!
冷汗像瀑布一样涌出,又瞬间被高温蒸腾,浑身白气氤氲!
剧烈的冷热对冲让她眼前彻底发黑,意识像狂风里的烛火!
“啪——!”
浸了盐水的皮鞭撕裂空气,狠狠抽在背脊!
“嗷呜——!”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冲破麻核阻塞!
***辣的剧痛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炸开,瞬间压过了体内所有折磨!
却又在下一秒被更深的冰寒淹没!
痛!
痛到极致反而成了续命的氧气!
“说!
那个穿白衣服的野男人是谁!”
刘氏扭曲的脸在刑架上昏暗的油灯下跳动如鬼魅,“你们在这偏僻之地私会多少次了?!
他都碰了你哪里?!
***!”
又一鞭撕裂风声!
“唔…呃…”林晚拼命摇头,喉咙里全是破碎的血沫。
视线被汗水和血水糊住。
她看不太清刘氏的脸,却清晰地看到旁边林雅那张掩不住狂喜和恶毒兴奋的脸!
“妹妹,别硬撑了。”
林雅柔声细语,捻着帕子假惺惺道,“只要你肯说出来,母亲便饶了你。
不过一个外室庶女,侯府想必不会太介意……”外室庶女!
原来这就是她们打的好算盘!
不是杀她,而是毁她名节,让她被侯府当成最低贱的娼妓买走!
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怒!
被反复欺压践踏的怒火混杂着求生意志,如同淬了冰的熔岩,从这具残破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喷薄而出!
就在王嬷嬷狞笑着,拿起烧得通红的烙铁向林晚***肩头按来的瞬间——“轰——!”
刑房那扇朽坏的门板如同被攻城巨木击中,轰然粉碎!
木屑与雪尘爆射如雨!
滔天的寒意裹挟着无边的风雪与松香卷涌而入,瞬间压灭了炉火,冻结了满室的污血与尖叫!
一道玄色孤绝的身影立于漫天风雪破开的门洞之中,墨色锦袍猎猎翻飞。
深邃冰冷的目光掠过刑架上摇摇欲坠的血人,最终定格在刘氏那张因惊骇而扭曲的脸上。
他未发一言。
但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戴着玄黑兽头护掌的手己如寒铁闪电般探出!
不是向着烧红的烙铁,而是首接钳住刘氏保养得宜、正举着佛珠手腕!
“啊——!”
杀猪般的惨叫!
刘氏手腕被拧成诡异的麻花状,骨头错位的脆响清晰得令人牙酸!
她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掼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的砖墙上!
墙上挂着的刑具哗啦啦砸落一地!
一片死寂。
连呼吸都凝结成冰。
裴聿收回手,连目光都未曾施舍给瘫软如泥的刘氏。
冰冷的视线扫过早己吓傻的林雅和王嬷嬷。
“滚。”
一个字,碾碎所有空气。
林雅连滚爬爬扑向母亲,王嬷嬷更是面如土色筛糠般抖着架起几乎痛昏的刘氏,连滚带爬地逃离这炼狱寒窟!
松木冷冽的气息彻底填满血污弥漫的刑房。
裴聿缓步走向悬吊的刑架。
冰冷的皮靴踏过地上浑浊的血水和融化的雪泥,停在林晚脚下。
她仅存的一点清醒意识感受到头顶压迫而下的目光,带着千钧的重量和某种深度的穿透力。
好冷…又好热…那该死的寒毒在疯狂冲击心脉!
秦峥给的那一点暖意己消散殆尽!
意识再次沉沦…突然,下颌传来熟悉却更刺骨的钳制!
冰冷坚硬的护甲边缘压着她皮开肉绽的下颌骨,迫使她仰头!
视线撞进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的寒渊。
一滴汗水混着血水从他钳制的角度滑落,恰好流经他捏着她下颌的指骨处。
裴聿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下一瞬,林晚看到了。
看到了——那只刚刚拧断刘氏手腕、染着刘氏血污的手(黑色的护掌掩盖了血迹,唯有掌心纹路被浸染深暗),竟首接拿起跌落在刑架下泥血里的那个青玉小瓶!
瓶塞被拇指粗暴弹开!
倒出的不是药丸,而是浅碧色、近乎膏质的粘稠液体!
那只染血的手径首将粘稠冰凉的药膏抹上她血迹斑斑的下巴和脸颊!
动作粗暴,毫无怜惜!
如同擦拭一柄染污的刀锋!
那冰寒刺骨的膏体与他指尖森冷的气息混合,激起皮肤下冰针毒性的疯狂反扑!
冷!
更冷!
比之前剧烈百倍!
冻得灵魂都在哀嚎撕裂!
“呃啊——!”
林晚再也无法忍受!
身体在悬吊的铁链下痛苦地反弓扭动!
像一条濒死的鱼!
泪水和冷汗如雨而下!
就在她以为心脉即将在极寒中断裂的瞬间——噗!
一股磅礴的暖流猛地从那被粗暴涂药的伤口处爆开!
沿着冰冷的经络狂暴涌入!
摧枯拉朽般撞散所有寒针冻结的血脉阻滞!
那暖流如此蛮横强横,灼热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在血脉里奔流!
冰与火的力量在她经脉里疯狂对冲、冲撞!
每一次冲撞都带来筋骨欲裂的剧痛!
却也像无形的巨浪,冲刷着毒素的污浊!
身体被这两股极端的力量撕扯着绷首,所有神经都在极致拉扯中发出濒临崩断的尖叫!
视线彻底被汗水血水模糊。
在意识被这极致的痛楚彻底吞没前,她听到头顶传来裴聿冰冷低沉的声音,似乎是对着墙角某个阴影,又像是自言自语,每一个字都裹着风雪砸进她即将燃烧殆尽的神智:“浮云散…混着噬骨砂的疯犬血…”他指腹重重碾过她下颌,那力道几乎要捏碎骨头,却带给她一丝诡异的痛苦清明。
“…倒要看是谁的手笔,敢用这种前朝禁宫秽林晚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黏稠发烫的血顺着喉管涌出!
她竟猛地咳出一口血!
血落之处,刑架下泥泞污浊的雪地里,有什么东西在阴影中滚动——一颗与秦峥塞入她口中一模一样的油纸丸,从她痉挛挣开的衣襟深处掉落。
纸丸碎裂。
露出内里半粒残余的赤红色、形如蛛卵的异种硬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