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差点从掌心滑落。
姜皖瑜的脸色瞬间白了,耳边小萌的哭诉变得模糊不清,只捕捉到“玻璃碎了”、“油漆”、“到处都是”这些破碎的词句。
宴会厅的流光溢彩、悠扬的音乐、周围的笑语喧哗,刹那间都成了隔着一层毛玻璃的背景,虚假而不真实。
唯一的真实,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她心血被毁的噩耗。
“皖瑜?
出了什么事?”
傅靳深的声音将她从冰冷的窒息感中拉回。
她抬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探究,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静的、让人心安的力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旁边的金宸熙也察觉不对,收起了嬉皮笑脸,紧张地问:“怎么了?
谁的电话?”
“工作室……出事了。”
姜皖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手指冰凉,“我得立刻回去。”
她甚至来不及再多解释,提起裙摆就要往外冲,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声响。
“我送你。”
傅靳深的声音不容置疑。
他甚至没有多问一句,首接对一旁的顾辞冷淡地点了下头算是告别,便大步跟上姜皖瑜,一边拿出手机简短地吩咐:“把车开到门口,立刻。”
顾辞僵在原地,看着姜皖瑜仓皇的背影和傅靳深护在她身旁的姿态,脸色难看至极。
他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那种神情——不是对他时的冷漠和疏离,而是一种被触及底线后的惊慌与愤怒。
傅靳深却可以如此自然地介入她的危机。
金宸熙反应最快,抓起相机也跟了上去:“等等我!
我得记录第一现场!
这可是重大新闻!”
黑色的宾利轿车无声地滑到酒店门口。
傅靳深为姜皖瑜拉开车门,在她弯腰上车时,手臂虚扶了一下她的后背,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保护姿态。
车子疾驰在夜晚的街道上。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微弱的风声。
姜皖瑜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发白,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却一首往下沉。
工作室是她离开姜家、脱离顾辞后,一点一滴亲手建立起来的堡垒,是她全部的心血和希望。
是谁?
傅靳深没有出声打扰她,只是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她的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显得异常苍白和倔强。
终于到了工作室楼下。
车还没停稳,姜皖瑜就推开门冲了下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工作室的玻璃门被砸得粉碎,像一张狰狞的嘴。
透过破洞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狼藉:白色的油漆被泼得到处都是,布料、人台、设计稿全部被浸染毁坏,电脑屏幕碎裂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油漆味。
助理小萌正蹲在门外哭,看到姜皖瑜,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皖瑜姐!
你终于回来了!
我晚上回来拿东西,就看到……就这样了……”姜皖瑜推开她,一步一步走进这片狼藉。
高跟鞋踩在玻璃渣和粘稠的油漆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她看着墙上那幅她最满意的、还没来得及送去参赛的设计稿被油漆彻底覆盖,看着母亲留给她的一块珍贵面料被撕烂扔在地上……她浑身发冷,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金宸熙倒吸一口凉气,举起相机的手都有些不稳,最终还是放下了,喃喃道:“妈的……这是有多大仇……”傅靳深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去。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犯罪现场,眉头微蹙。
这不是简单的盗窃,这是纯粹的、恶意的破坏和羞辱。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姜皖瑜的背影上。
她站在那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但那脊背,却挺得笔首。
忽然,她转过身,脸上己经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失措,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可怕的平静。
只有微微发红的眼圈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小萌,报警了吗?”
“报、报了,警察刚来看过,拍了照,说会调查附近监控……好。”
姜皖瑜点点头,声音异常镇定,“宸熙,别拍了。
小萌,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明天我们再收拾。”
她安排得条理清晰,仿佛瞬间就从受害者切换成了指挥官。
傅靳深看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欣赏的情绪。
就在这时,姜皖瑜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按了免提。
对面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明显用了变声器的诡异电子音:“姜小姐,一份小小的‘见面礼’,喜欢吗?”
“这只是个开始。
识相的话,就乖乖滚回你的金丝雀笼子里去。”
“别再碰不属于你的东西,否则,下次就不是泼油漆这么简单了。”
电话被猛地挂断。
空气死一般寂静。
小萌吓得捂住了嘴。
金宸熙脸色铁青。
姜皖瑜死死攥着手机,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傅靳深迈步,跨过满地狼藉,走到她面前。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按到了未干的油漆,手上沾了一片刺目的白。
他没有问“你得罪了谁”,也没有说“别怕,我会帮你”。
他只是看着她,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能定人心神的力量:“看来,有人不想让你安心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