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把那点救济粮藏得比命还金贵,连林老实想多瞅一眼都被她剜了回去。
“看啥看?
这是给柱子留的!
那丫头片子刚醒,喝碗野菜糊糊饿不死!”
柱子是原主的堂弟,王桂香的心肝宝贝,今年十岁,却被惯得五谷不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
林薇在屋里听得真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没指望从这家人手里讨到半分好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攒够离开的力气。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彻底扮演起了“病弱孤女”的角色。
每天天不亮就被王桂香的叫骂声吵醒,拖着虚浮的脚步去喂猪、砍柴、挑水,干的都是最累最杂的活。
吃饭时,她总是默默端着那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缩在角落里小口吞咽,眼神怯怯的,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王桂香见她这副模样,渐渐放下了戒心,只当她是被中暑吓破了胆,骂得更凶,派的活也更重。
可只有林薇自己知道,每天深夜,她都会悄悄进入空间。
用空间泉眼的水洗漱,吃两块压缩饼干补充体力,再偷偷拿出发电机,给手机充上电——幸好她穿越前随手把手机塞进了空间,虽然没了信号,但里面下载的历史资料和农业技术文档,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
她还发现,空间里的时间流速似乎和外界不同。
白天在地里看到的野菜种子,晚上扔进空间的黑土地里,第二天再看,竟然己经冒出了嫩芽。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若是能掌握这种“加速生长”的规律,粮食问题就彻底解决了!
这天下午,林薇被派去河沟边割猪草。
七月的日头毒辣得很,晒得她头晕眼花,镰刀割在杂草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一边割草,一边留意着河沟里的动静——记忆里,这条河沟里偶尔能摸到小鱼虾,若是能弄到点荤腥,不仅能改善伙食,还能攒点力气。
果然,在一处水流较缓的地方,她看到了几条手指长的小鱼在游动。
林薇眼睛一亮,悄悄放下猪草筐,挽起裤腿下了水。
冰凉的河水瞬间驱散了暑气,她屏住呼吸,看准一条小鱼猛地伸手一抓——“抓住了!”
林薇低呼一声,掌心果然躺着一条滑溜溜的小鱼。
正想往岸上放,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嗤笑:“哟,这不是林丫头吗?
病刚好就敢下水摸鱼,就不怕再晕过去?”
林薇回头,只见三个半大的小子站在岸边,为首的是村里的无赖刘三娃,正吊儿郎当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不怀好意的打量。
这刘三娃是村里有名的混子,平时就爱欺负原主,好几次抢过她好不容易挖来的野菜。
林薇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把鱼放进筐里的草丛中,站起身:“三娃哥,我就是来割猪草的。”
“割猪草?”
刘三娃几步走到岸边,目光在她的猪草筐里扫来扫去,“我看你是想偷摸弄点好东西吧?
这河沟里的鱼,可是队里的财产,你敢私藏?”
旁边的两个小子也跟着起哄:“就是!
赶紧交出来!
不然我们就去告你二叔二婶!”
林薇皱紧眉头。
她不怕王桂香,但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她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让语气平和:“就一条小鱼,不够塞牙缝的,三娃哥要是想要,拿去便是。”
她以为退一步就能息事宁人,没想到刘三娃得寸进尺,几步跳下河沟,一把抢过她的猪草筐,翻来翻去地找:“一条?
我才不信!
指不定藏了多少呢!”
筐里的猪草被翻得乱七八糟,那条小鱼也被他抖了出来,掉在泥地里挣扎。
林薇的火气瞬间上来了。
这具身体虽然虚弱,但她的灵魂是来自未来的研究员,骨子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她猛地往前一步,挡住刘三娃:“你把鱼捡起来!”
刘三娃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一向懦弱的林薇敢跟他叫板,随即恼羞成怒:“你个小贱蹄子,敢管我?
看我不收拾你!”
说着,就伸手去推林薇。
林薇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同时脚下轻轻一绊——这是她从空间里的格斗教程上学的小技巧。
刘三娃没防备,“哎哟”一声摔了个西脚朝天,溅了一身泥。
“你敢打我?!”
刘三娃又惊又怒,爬起来就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住手!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女娃子,像什么样子!”
林薇和刘三娃同时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站在不远处。
他大约二十出头,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肩上的红领章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看到军装,刘三娃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嗫嚅道:“军……***同志,我跟她闹着玩呢……”那军人没理他,目光落在林薇身上,声音沉稳:“你没事吧?”
林薇摇摇头,捡起地上的小鱼,低声道:“谢谢同志。”
“***同志,这丫头偷队里的鱼!”
刘三娃见势不妙,赶紧恶人先告状。
军人的目光扫向那条小鱼,又看了看林薇筐里少得可怜的猪草,眉头微蹙。
他显然不信刘三娃的话,冷冷道:“红旗生产大队的规矩,欺负妇女儿童,轻则批评教育,重则交公社处理。
你想选哪一样?”
刘三娃吓得脸都白了,连连摆手:“我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
说完,拉着另外两个小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河沟边恢复了安静。
那军人走到林薇面前,目光落在她被晒得通红的脸上和满是伤口的手上,眉头皱得更紧:“这么热的天,怎么一个人出来干活?”
林薇低着头,小声道:“家里……忙。”
她不想提王桂香的刻薄,在这个年代,“家丑不可外扬”的观念根深蒂固。
军人似乎看穿了她的难处,没再多问,只是指了指她的筐:“猪草够了吗?
不够的话,那边的坡上多。”
林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片长势茂盛的猪草。
她心里一暖,抬头道:“谢谢同志。”
这次,她看清了军人的模样。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眼神虽然锐利,却并不让人觉得凶狠。
尤其是那身军装,笔挺整洁,透着一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叫陆战霆,是来村里做征兵宣传的。”
男人自我介绍道,语气缓和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林薇。”
“林薇。”
陆战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父母双亡,过继给二叔的林薇?”
林薇心里一惊,点了点头。
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的情况。
陆战霆的眼神柔和了些:“村里的干部跟我提过你。
说你年纪小,却很能吃苦。”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她,“这个你拿着。”
林薇迟疑地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两块红糖!
在1960年,红糖可是稀罕物,比粮食还金贵。
她连忙想还回去:“同志,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拿着吧。”
陆战霆按住她的手,语气不容拒绝,“看你的样子,像是低血糖。
泡水喝,能顶事。”
说完,他转身就走,“早点回家,别中暑了。”
林薇握着那包红糖,看着陆战霆挺拔的背影消失在田埂尽头,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流。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年代,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
两块红糖,沉甸甸的,仿佛带着千斤重量。
她把红糖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又割了些猪草,才背着筐往家走。
一路上,她的心情格外轻快,连脚步都觉得有力了些。
回到家时,王桂香正在门口叉着腰骂骂咧咧,看到林薇回来,立刻冲上来:“死丫头!
割点猪草割到日头偏西,想饿死我家老母猪吗?”
林薇没理她,径首往猪圈走去。
王桂香不依不饶,伸手就要揪她的头发,却在看到她筐里的猪草时愣住了:“今天的猪草怎么这么多?”
林薇淡淡道:“运气好,碰到一片长得旺的。”
王桂香狐疑地打量了她几眼,没发现异常,又骂骂咧咧地去做饭了。
晚饭还是那碗野菜糊糊。
林薇端着碗回到自己那间漏风的小偏房,关上门,立刻进入空间。
她把那两块红糖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干净的盒子里,又拿了罐牛肉罐头和一块压缩饼干。
虽然有了红糖,但她更需要高热量的食物来恢复体力。
吃饱喝足,她躺在空间的羽绒被上,打开手机,翻看着里面的资料。
征兵宣传……陆战霆……一个清晰的计划在她脑海里成型。
去部队!
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陆战霆是来做征兵宣传的,这意味着部队很快就会在村里招人。
无论是参军还是去后勤,都比留在这个家强上千倍万倍。
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体条件,能通过征兵体检吗?
还有王桂香,会同意她离开吗?
林薇摸了摸手腕上的青铜手镯,眼神坚定。
无论有多少困难,她都要试试。
空间里的物资是她的底气,而陆战霆的出现,仿佛是命运给她的一丝暗示。
她不能一辈子被困在这个小小的生产大队,更不能任由王桂香磋磨。
她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像个人样。
窗外的月光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林薇握紧了拳头,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陆战霆。
或许,这个男人,会是她在这个陌生年代里,最重要的转折点。
而此刻的大队部里,陆战霆正在和村支书谈话。
“……林薇那丫头,命是真苦。
爹娘没了,摊上王桂香那么个二婶,一天到晚不是打就是骂,吃的还不如家里的猪。”
村支书叹了口气,“要不是队里规定必须由亲属监护,我早想把她接到大队部来了。”
陆战霆想起下午在河沟边看到的那个瘦弱身影,还有她那双布满伤口却依旧清澈的眼睛,眉头微蹙:“她的身体情况,能通过征兵体检吗?”
“悬啊。”
村支书摇了摇头,“长期吃不饱,又干重活,怕是营养不良得厉害。”
陆战霆沉默了片刻,道:“这次征兵,后勤也需要人。
如果她愿意报名,体检标准可以适当放宽些。”
村支书愣了一下,随即喜出望外:“真的?
那可太好了!
这丫头要是能去部队,也算是跳出火坑了!”
陆战霆没再多说,只是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夜色,看到那个在角落里默默挣扎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帮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或许是因为她眼里的倔强,或许是因为她那声怯生生却又带着韧劲的“谢谢同志”。
总之,他觉得这个叫林薇的女孩,不该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命运的齿轮,在两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开始了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