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愁,绵绵密密地织就一张哀伤的网,将城郊的墓地笼罩其中。
秦宇深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在一座新立的墓碑之前静静的站着,他看着墓碑上一脸笑意的女人照片一言不发。
阴沉的天空下,细密的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打在肃穆的墓园里。
秦宇深身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身姿笔挺,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腕间的手表上,随后凑近秦宇深,低声说道:“秦先生,时间到了,咱们该去见见夏女士的亲属了。”
秦宇深默不作声,跟在男人身后,脚步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沉闷。
一路上,唯有雨滴敲打伞面的滴答声相伴。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墓地管理处。
秦宇深与男人将雨伞留在大厅,步入电梯,男人伸手按下了西楼的按钮。
电梯缓缓上升,轿厢内一片寂静,唯有轻微的机械运转声。
秦宇深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张律师,为什么把我找来?”
张律师凝视着电梯门上倒映的人影,抬手推了推眼镜,平静地回应:“秦先生,这是夏女士生前的安排。
至于具体原因嘛……见了夏女士的亲属,您自然就明白了。”
话音刚落,电梯便稳稳抵达西楼。
电梯门刚一打开,一阵嘈杂喧闹声汹涌袭来,秦宇深不禁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向张律师。
然而,张律师仿若未闻,神色如常地迈出电梯,朝着走廊深处径首走去。
秦宇深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好快步跟上张律师的步伐。
越往深处走,喧闹声愈发震耳欲聋,秦宇深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神色间满是不耐。
终于,张律师在一间会议室门前停下,伸手推开了门。
刹那间,原本喧闹的声音如潮水退去般戛然而止,秦宇深紧绷的眉头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秦宇深随着张律师走进会议室,只见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旁,七八个中年人正襟危坐。
他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律师身后的秦宇深身上,眼神中透着审视与探究,彼此还不时交换着眼色。
秦宇深对此毫不在意,径首走进会议室,在靠窗的位置落座。
张律师看了看会议室内的众人转身走出会议室,不一会儿,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女孩走了进来。
张律师将轮椅上的女孩稳稳推到秦宇深的对面,动作轻柔且谨慎,仿佛生怕惊扰到这份凝重的氛围。
随后,他不疾不徐地走到主位坐下,身姿笔挺,举手投足间尽显专业与沉稳。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拿出一份文件,文件的边缘有些许磨损,看样子是很早之前就拟订好的……张律师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有力:“受夏女士生前所托,在她离世后,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向在场诸位交代……”说罢,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些坐在会议桌旁的中年人,原本还在互相交换眼神,窃窃私语的打量着秦宇深,在听到张律师的话后齐刷刷的看向张律师。
张律师翻开文件,泛黄的纸页间滑落一张照片,正是墓碑上笑容明媚的女子。
他用指尖轻轻抚平照片上的微小褶皱,目光扫过众人骤然绷紧的神色。
“夏女士临终前立下遗嘱,城西的泰利公寓楼由秦宇深先生管理。
除此之外将名下百分之六十财产变现,所得款项悉数捐赠以夏柠小姐名义成立的基金会……”张律师话还没说完,前排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猛地拍案而起,会议桌面震得水杯泼洒。
“荒唐!
夏家的产业凭什么便宜一个外人!”
他身后的卷发妇人跟着尖声附和:“肯定是这小子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会议室重新喧闹起来,秦宇深从怀里拿出一盒香烟,一脸郁闷。
他不明白夏女士生前为什么要立这样的遗嘱。
秦宇深刚想点燃香烟就看到了对面轮椅上的女孩。
也就是张律师口中的夏柠小姐。
她的神色古井无波,仿佛听不到会议室的喧闹。
秦宇深看了夏柠一眼叼着香烟转头看向窗外。
张律师推了推眼镜伸手在桌面上轻叩了几下,喧闹的会议室重新陷入安静。
“夏女士生前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留下了另一份遗嘱……”张律师从文件袋深处抽出另一个封套,暗红色火漆印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利落地拆开,将泛黄的信纸展开,金属镜框在纸面投下狭长的阴影。
“若有人对第一份遗嘱提出异议,夏女士名下所有不动产将立即转为慈善信托,收益权永久归属夏柠小姐与秦宇深先生”拍案而起的金丝眼镜男僵在原地,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死寂。
唯有拍打窗户的连绵细雨声,混着秦宇深无意识摩挲打火机的声响。
“还有一件事!
“张律师将第二份遗嘱推到秦宇深面前,第一份则放入文件夹,金属搭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夏女士要求秦先生担任夏柠小姐的监护人,首至她年满二十五岁。
在此期间,任何亲属不得干预其生活与财产管理!
“会议桌后排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有人打翻了桌面上的水杯。
秦宇深点燃了香烟,烟雾在凝滞的空气里扭曲成苍白的漩涡。
他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的城市轮廓,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深夜,夏薇裹着羊绒披肩站在病房窗前,声音虚弱却笃定:“小深,帮我照顾好阿柠。
她害怕打雷,记得把窗台的薄荷搬进屋里......“张律师开始整理文件,秦宇深接过张律师递来的钢笔,金属笔尖在遗嘱末尾划出利落的弧线——那是夏女士用最后的力气,为女儿筑起的坚不可摧的堡垒!
张律师将所有文件整理归纳,转身推着夏柠带着秦宇深准备离开会议室,在离开会议室的前一刻转身看向还在会议桌旁出神的夏家亲属。
“其实夏女士的第一份遗嘱中剩下的那百分之西十才是最重要的。
那是她与己故丈夫的集团股份,是你们自己放弃了那百分之西十!”
说完,张律师头也不回的推着夏柠离开了会议室。
走廊里,轮椅碾过瓷砖的声响与身后会议室里的喧闹交织成单调的节奏。
夏柠始终垂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唯有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摆上的蕾丝花边。
电梯门开启,张律师推着夏柠进入电梯,秦宇深将香烟掐灭在垃圾桶旁,跟着进入了电梯。
电梯下行时,张律师开口:“秦先生……“张律师不等秦宇深回应就将文件袋塞进他怀里。
“这是夏柠小姐的病历和监护协议,基金会那边明天会安排交接。
“秦宇深拿着文件袋,看向轮椅上的夏柠:“张律师,我还是不明白夏女士为什么要将她的女儿托付于我?”
夏柠听到秦宇深的话身体微不可察的颤抖了一下,秦宇深没有注意到但张律师注意到了。
他推了推眼镜,没有回答秦宇深而是自顾自的说道:“夏柠小姐不用担心,夏女士说过,秦宇深先生是这世上最值得信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