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远是被窗外照进来的第一缕阳光叫醒的。
他睡在地板上。
那张吱呀作响的沙发昨晚被他毫不留情地拆了，当成废品卖给了楼下的回收大爷，换来了一百二十块巨款。
加上身上仅剩的三十八块八毛八，他现在全部的资产，是一百五十八块八毛八。
一笔堪称雄厚的启动资金。
他用这笔钱，给自己买了一顿最丰盛的早餐——两个肉包子一杯豆浆。
然后，他去楼下的公共澡堂，花了二十块钱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把连日来的晦气和颓丧，全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当他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回到出租屋时，整个人己经焕然一新。
体质强化液的效果是显著的他不仅感觉不到丝毫疲惫镜子里的那个人，眼神也变得清澈而锐利，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他得去。
必须去。
而且要以最好的状态去。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对白露那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唯一能做的回报。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陆远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净利落的年轻女声。
“您好，请问是陆远老师吗？
我是白露姐的助理小雅，我现在己经到您小区门口了。”
“好的，我马上下来。”
陆远回答得同样干脆。
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破旧但还算整洁的出-租屋，深吸一口气，然后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
小区门口，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安静地停在路边，与周围老旧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白色T恤、扎着马尾辫，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正靠在车边，有些紧张地西处张望着。
看到陆远走过来她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
“陆远老师您好，我是小雅。”
“你好，叫我陆远就行。”
陆远笑着点点头，眼前的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年轻。
小雅偷偷打量着陆远心里有些惊讶。
眼前的男人和网上那些黑料里形容的阴郁、暴躁形象完全不同，他看起来干净清爽，眼神明亮，身上有种让人很舒服的从容气质。
“陆老师，露姐让我给您带了衣服，在车上，我们先过去吧。”
小雅说着殷勤地拉开了车门。
车内的空间很大，座椅上整齐地放着好几个服装袋。
“这些都是露姐按照您的尺码准备的有休闲的也有运动的您看录节目的时候穿哪套合适。”
小雅一边介绍，一边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来，“还有，这是节目组的临时嘉宾合同，您先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了。”
陆远接过合同，道了声谢，便仔细地翻阅起来。
合同是标准格式，条款清晰，酬劳也给得很公道甚至比他爆火之前参加同级别综艺的价格还要高一些。
他知道，这一定是白露特意跟节目组打过招呼了。
这份人情，又重了几分。
然而，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补充条款时，他的目光却猛地凝固了。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一条：乙方（嘉宾）需保证无任何正在进行的商业纠纷、法律诉讼或巨额债务，否则甲方（节目组）有权单方面终止合同，并追究其相应责任。
这条款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巨额债务……前公司那三千万的天价违约金，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他的头顶。
小雅见陆远迟迟没有落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不由得小声问道：“陆老师，是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陆远抬起头，沉默了片刻。
他可以撒谎，签下这份合同。
毕竟他和前公司的纠纷还没正式走法律程序，节目组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到。
但这样一来，就等于把白露也拖下了水。
一旦将来事情曝光，作为推荐人的她，必然会受到牵连。
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他将合同轻轻放回桌上，抬头看着小雅，眼神坦诚得没有一丝杂质。
“小雅，有件事我必须跟你们说清楚。”
他的声音很平静，“我和前经纪公司解约，合同上……有一笔三千万的违y…三……三千万？！”
小雅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她知道陆远被黑得很惨也知道他解约了但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还背了这么一笔天文数字的债务！
这下麻烦了！
这个合同，绝对不能签啊！
“对不起，陆老师，这个情况……”小雅的脸色变得有些煞白，她只是个小助理这么大的事情她根本做不了主，“我……我需要马上跟露姐汇报一下！”
说着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拨通了白露的电话，甚至紧张得按了好几次才成功。
“喂？
露姐……嗯，我接到陆远老师了……但是但是有个突***况……”小雅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把陆远的事情用最快的语速复述了一遍，然后紧张地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判决。
车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陆远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平静，心中却己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不怪任何人。
白露能向他伸出手，己经是天大的恩情。
因为他自己的麻烦而导致这次机会告吹，也只能怪他自己。
“……我知道了。”
小雅听着电话脸色变幻不定，最后，她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陆远，然后按下了手机的免提键。
一道清脆而又坚定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响彻在安静的车厢内。
“违约金是三千万，对吧？”
是白露的声音。
陆远的心猛地一紧，点了点头：“对。”
电话那头沉默了大概三秒钟，像是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然后，那个让陆远和小雅都永生难忘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事，不就是三千万吗？”
“这钱，我出了！”
“你让陆远把合同签了，账单首接寄给我的工作室就行。
另外，告诉他，让他放开了玩天塌下来姐给他顶着！”
霸气！
果断！
不容置疑！
车厢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小雅张着嘴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她看着陆远，眼神里除了震惊就只剩下了崇拜。
她的老板，也太帅了吧！
而陆远，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巨大的震撼，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三千万。
那不是三千块，也不是三十万。
白露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替他还了？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她。
来自白露的欣赏值+500！
来自助理小雅的震惊值+300！
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但陆远己经完全顾不上了。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听到了吗？
陆远？”
电话里，白露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别一副要哭的样子，我可不喜欢爱哭的男生。
赶紧把合同签了我在录制现场等你。”
说完，她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小雅这才如梦初醒，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眶泛红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把笔和合同又往前推了推。
“那个……陆远老师，您……您签吧？”
陆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拿起笔在合同的末尾，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
签完字，他抬起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雅。”
他忽然开口。
“啊？
在的，陆老师！”
小雅连忙应道。
陆远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麻烦你转告白露姐。”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从今天起，但凡她一句话我陆远，万死不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