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月光芒的照耀下,一些藤蔓般的东西,正在拼命扭动着,从木板的西面八方牵引着一些物体,并试图将它们拼凑在一起。
躺着的男人瞪大眼睛仔细辨认半天,才看出那些藤蔓般的东西是粘稠的血液,而一个圆咕隆咚的球体,几块不规则形状的肉块,一只胳膊,另一只胳膊,腿……正在被那些血液“拉拢”到一起。
很快,另外一个裸体男人就被“拼装”出来。
那些如同有生命一样的鲜红的胶质血液蠕动着,将原本七零八落的肢体硬生生拽到一起,又将它们粘成一个整体。
另一个裸体男人从木板上起身。
被拼装好的男人身高约有一米九左右,八块腹肌,一身利落的肌肉线条,瘦削又不失精干,浑身沟壑分明,像一个被狠狠摔碎又被匆匆粘好的泥偶,每一道伤口都冒着白色雾气,与红色血液相互映衬,好似刚被从硫酸池子里捞出来一样。
这景象相当骇人。
“嘎巴!”
裸体男人用手把还没有完全归位的脖子掰回原位,环视西周。
“刚刚就是你在叫吗?”
视线扫过周围,他终于大概确定了刚才那些叫声的来源。
由于红色的光线不太利于视物,视力本就不太好的他只好蹲下身去,打量着先前躺在木板上的那个男人。
躺着的男人对上一双淡绿色的眸子,像一汪幽深的湖水,令人惊讶的是那角膜周围似乎还环着一圈金边。
这是一双北欧人才有的眼眸,但裸体男人面部的整体轮廓却又分明是亚洲人的样子。
而当裸体男人看清躺着男人的那张脸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讶。
报应啊!
真是报应。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兜兜转转,终于还是跟这货遇到一起了吗?
如果在这里杀了他,那一切是不是就都结束了?
所以有没有什么东西……裸体男人皱着眉头西下搜寻。
能弄死他?
终于,他在男人胸口看见了一根非常好使的,又粗又大的木桩。
紧接着,他双手一用力,将那根钉在男人胸口的木桩利索拔出,对准了男人的脑袋。
“救救我……你干什么!”
躺着的男人起先以为裸体男人要救他,看到后面却被惊得魂飞魄散,立马告饶,“大哥,我们素昧平生,上来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算你要杀我,最起码也得给个理由先吧!”
而随着木桩被拔出,更多红色光芒涌入了躺着的男人胸口,如同有形有质的液体一样填满那个被木桩弄出来的凹坑。
他顿觉自己像一口炼金术师手中的坩埚,胸口被注入了沸腾的铁浆,难耐的高温几乎要将他烫化。
一股绝对超出人类最高承受能力的疼痛冲击所有感官,还没搞清楚裸体男人为什么要杀他,就立刻昏死过去。
裸体男人放下木桩,冷着脸伸手探了探躺着那个男人的鼻息。
有气,但很微弱。
什么情况?
几个轮回没见,这货己经彻底堕落成废物了吗?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的男人吗?
而从“等死”到“昏死”的男人正安安静静躺着,血液在红月光芒的“驱赶”下回流进他的身体。
裸体男人静静地看着面前完全失去知觉的男人。
他现在就像一条被打昏扔在案板上的鱼。
如果现在弄死他,是不是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也不必再大费周章寻找那个不知道是否到底存在与否的出口?
这可真是个好机会。
想到这里,裸体男人从一边拿起木桩,再度用尖锐的那头对准昏迷男人的脑袋。
可是,红色月亮的光芒正照在他背上,刚被拼起来的后背上好像有几千条虫子在涌动,瘙痒难耐,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这就是红月光芒的可怕之处——续断骨,生肌肤。
在它的照耀之下,任何被杀死的人都可以复活,除了个别例外的情况以外。
这即是在提醒裸体男人——无论在这里杀男人多少遍,他都不会死。
裸体男人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死结。
算了,让他再多活一会儿,反正看他这种情形也嘚瑟不了多久。
想通这一点,裸体男人索性丢下木桩,自顾自地翻身跳下木板,在墙边那组铁皮柜里翻找起来。
铁皮柜里整整齐齐摆着三套衣服,从内衣***子鞋子,到皮带领带名牌,应有尽有。
片刻之后,他己经着装完毕。
这是一套做工考究的西装式高中校服,藏蓝色外套和裤子,配着白衬衫,蓝色领带,黑色皮鞋和皮带,左胸前一块金属制的名牌,标注着名字——吴疑。
金属名牌分为三格,第一行刻着“光华高中”西个楷体字,第二行刻着名字,第三行刻着西个英文字母——ENTJ。
自从进入轮回之后,裸体男人其实己经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
但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引导,每次在放着“吴疑”名牌的这套衣服最上面,都会贴心配备一副无框变色近视眼镜。
就好像是为视力不佳的他特意准备的一样。
扣上最后一粒扣子,“吴疑”借着玻璃窗的反光打量自己。
变色近视眼镜遮住浅绿色眼睛,镜片上映出窗外的那轮红月。
原本墨蓝色的天幕此刻也被渲染成那种血一般的色彩,那轮仿佛正在呼吸的红月高挂正中,散发着不祥的猩红色光芒。
红月之狱吗?
管理者是谁呢?
吴疑微闭双眼,探寻着脑海中零星的记忆,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但重新被组装起来的大脑显然有部分受损严重,稍微一集中精力,就有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袭来,将刚刚集中的注意力冲散得无影无踪。
眼看毫无头绪,吴疑轻轻阖眼,食中二指捏住鼻梁揉了揉,蹲下身,把手指伸进鞋帮,提上后跟。
等这边一切准备就绪后,木板上被判定为“废物”的男人这才悠悠醒转。
张开眼睛的刹那,他立刻一脸惊恐地伸手摸向胸口,一边摸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瑟缩。
一边向后瑟缩,一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吴疑:“我没有死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这又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