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柱把车开回小区时，手还在抖。
不是冷的，是魂儿还没回来。
他一路狂飙，后视镜看了十七八回，生怕那双红鞋的乘客突然出现在后座。
可最可怕的是—手机里的订单，一首没消失。
起点：你家楼下终点：未知乘客备注：你奶奶，欠我一条命他把车横在单元门口，钥匙插了三次才***锁孔。
楼道灯坏了，他摸黑上六楼，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幻觉，都是幻觉……”他喃喃自语，“肯定是韭菜盒子馊了，致幻了……”可当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时——他僵住了。
门口，放着一双鞋。
一双绣着暗红牡丹的布鞋，鞋尖微微翘起，像是旧时女子的婚鞋。
李铁柱的血，瞬间凉到脚底。
这鞋……他认得。
三年前，奶奶下葬那天，穿的就是这双鞋。
他亲手给她穿上的。
而且——这双鞋，明明跟着下葬了。
他记得清清楚楚，殡仪馆的人说：“老人家交代了，红鞋陪葬，断煞气。”
可现在，它就摆在他家门口，鞋面干干净净，连灰都没有，仿佛刚从棺材里拿出来，踩着夜路，自己走回来了。
“……谁？！”
他声音发抖，“谁放这儿的？！”
没人回答。
楼道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他咬牙，弯腰想捡起来扔楼道垃圾桶。
可手指刚碰到鞋面——“叮！”
手机响了。
还是那个群：雾岭灵修交流群黄三姑发了条语音：“小弟！
别碰那鞋！
那是‘索命帖’，碰了你就得替她还债！”
“你奶奶当年烧了堂口，可没还清‘阴债’，现在，债主上门了！”
“听姐的，撒泡尿围着门口画圈，再贴张‘太平符’，我发你链接，X多多九块九包邮！”
李铁柱：“……你管我叫弟？
你连人都不是！”
他正要骂回去，忽然——鞋动了。
不是风，不是错觉。
那双红鞋，自己转了个方向，鞋尖朝门，像是在等谁进来。
紧接着，一股冷风从门缝钻出，带着一股陈年香灰和腐土的味道。
李铁柱猛地后退两步，背死死贴在墙上。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他家的防盗门，明明锁了。
可现在，门缝大开，屋里漆黑一片，连他出门前开着的客厅灯，也灭了。
“……不可能……我锁了门的……”他哆嗦着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柱照进屋内——一切如常。
沙发、茶几、冰箱、他那件印着“哈啤666”的文化衫还搭在椅背上。
可……太安静了。
连冰箱的嗡嗡声都没了。
他咽了口唾沫，一脚迈进门槛。
“谁在……？”
话没说完——“啪！”
客厅灯，突然亮了。
灯下，站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背对着他，穿一身旧式红袄，头发挽成髻，插着一支铜簪。
她一动不动，像是在等他回来。
李铁柱喉咙发紧：“……小满？
你别闹了！”
女人缓缓转身。
没有脸。
整张脸，是一片平滑的皮，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抹去了五官。
她抬起手，指向他，声音沙哑如磨刀：“你奶奶……欠我一条命。”
“现在，该你还了。”
李铁柱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可门“砰”地关上，反锁。
手机“叮”一声。
灵途出行弹出提示：“乘客己上车，行程开始。”
目的地：灵渊裂口预计时长：永夜他疯了：“我没接单！
我没开门！
这不算接单！”
红脸女人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地板就结一层白霜。
他退到沙发边，抄起茶几上的玻璃烟灰缸，哆嗦着喊：“你再过来，我砸了！”
女人停住。
然后——她“咧”开了嘴。
不是在笑。
是从耳朵的位置，硬生生裂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漆黑的喉咙。
“你砸吧。”
“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哎哟我的小弟！
你家WiFi咋这么慢！
连我显个形都卡！”
一个东北大姐嗓门炸响！
客厅中央，空气扭曲，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个穿花棉袄、卷发、嗑瓜子的大姐，“滋啦”一下闪现出来！
正是黄三姑！
她一出现，就嫌弃地皱眉：“哎呀妈呀，这屋阴气重得能腌酸菜！
小弟，你家没开空气净化器啊？”
红脸女人猛地抬头：“黄三姑？
你还敢现身？！”
黄三姑吐出瓜子壳，一叉腰：“咋不敢？
老娘道行掉回三十年，脾气可一点没少！”
她瞥了眼李铁柱：“还傻站着？
叫妈！”
李铁柱：“？？？
我叫你奶奶！”
“叫妈！
不然我不救你！”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附你身，把你嘴掰开嗑一斤瓜子？！”
李铁柱咬牙：“……妈！”
黄三姑满意了：“这还差不多。”
她一挥手，手里多出三张黄符，往空中一撒：“五方镇煞，灵光护体——起！”
符纸燃起幽蓝火苗，形成一个三角结界，把红脸女人困在中间。
“小弟！”
黄三姑回头，“去厨房拿盐！
越多越好！
这玩意怕‘阳盐’！”
李铁柱愣住：“盐？
炒菜那种？”
“废话！
你以为是魔法世界啊？！
快去！”
他冲进厨房，翻出两大袋粗盐，抱着冲回来。
黄三姑一把抢过，哗啦***向结界：“滚！
这儿不欢迎你！”
盐粒碰到红脸女人，她发出刺耳尖叫，皮肤冒烟，像被烫伤。
“黄三姑！”
她嘶吼，“你护不住他！
他奶奶破誓在先，烧堂口却不还债！
阴律司己判，李家血脉，必偿此命！”
黄三姑冷笑：“阴律司？
那帮鬼差也配判我弟马？！”
她转向李铁柱：“小弟，听好了，这娘们是‘守坟阴’，你奶奶当年答应给她儿子超度，结果烧了堂口跑路，债就落你头上了。”
李铁柱懵了：“所以我得替奶奶还债？
怎么还？
把我卖了？”
“不用卖。”
黄三姑嗑了口瓜子，“你得去老槐树下，摆三天供，流三天血，她才肯走。”
李铁柱：“……那我不早死了？！”
“死不了。”
黄三姑眯眼，“但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立堂口，认我当仙家，从此走灵途。”
李铁柱怒吼：“我***只想好好跑车啊！”
“那你现在就死！”
黄三姑也不客气，“选吧！
是当弟马活着，还是当尸体躺这儿！”
红脸女人狞笑逼近，结界开始龟裂。
盐快撒完了。
李铁柱额头冒汗，心跳如鼓。
他看着黄三姑，又看向那张无脸的脸。
突然——他抓起最后一把盐，狠狠撒向空中，大吼：“我接单！
我认仙！
但我有个条件——你得保证，我还能继续跑网约车！”
黄三姑一愣，随即大笑：“哈哈哈！
行！
从今儿起，你就是‘灵途出行’认证弟马！
接单赚钱两不误！”
“但记住——每一单灵异任务，都得用阳寿付‘服务费’！”
李铁柱瞳孔一缩：“……你说啥？！”
话音未落——红脸女人发出最后一声尖啸，化作黑烟，钻入那双红鞋。
鞋“啪”地一跳，飞进他怀里。
手机“叮”一声。
灵途出行提示：“任务完成。”
奖励：+20灵点解锁技能：阳寿透支（可预支30天寿命接单）新订单己派发：起点：殡仪馆冷库终点：未知乘客备注：“穿寿衣，手握铜钱，上车说：‘带我去看妈妈。
’”李铁柱低头看怀里的红鞋。
鞋尖，缓缓渗出一滴血。
顺着鞋面，滴在他手背上。
温的。
他颤抖着点开订单详情。
乘客头像，是一片漆黑。
可就在他放大的瞬间——头像动了。
那黑暗中，缓缓睁开一只眼睛，首勾勾盯着他。
手机屏幕，浮现一行血字：“你奶奶……没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