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大得有点离谱了。
艺术之国的人是把空间魔法当空气使唤吗？
打从进门开始，西斯就觉得每个房间都在挑战他对物理空间的认知。
“亲爱的，这里还行吗？”
法娜提欧推开里间的门，问道。
“要是不喜欢，可以再联系前台换一间。”
“不用换了，这很好了。”
西斯环顾西周，确实挑不出毛病。
私人泳池、私人影院、附带花园甚至还有片小型草场，该有的全齐了。
最神奇的是，这屋里的东西似乎都“活”着。
“你看着啊——请拉上窗帘。”
西斯兴致勃勃地朝窗户喊了一声。
厚重的窗帘无声地滑拢，布料上抽象的图案也随之舒展变化，透出一种奇特的生命感。
“太有实力了这。”
西斯忍不住向法娜提欧展示，像个发现新玩具的孩子。
“还有更厉害的。
我需要一只猫。”
“喵~”话音刚落，一只毛茸茸的三花猫竟真的从桌子底下溜达出来，歪着脑袋坐在了地毯上，黄绿相间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俩。
“哇哦…这可真是没话说了。”
正巧这时，法娜提欧的肚子轻轻响了一下。
“我有点饿了，去吃点东西？”
身为龙族，饭点到了就是会饿得特别实在。
两人推开门，准备出去米西米西。
刚走到走廊，就见不远处有个年轻姑娘正使劲朝他们挥手。
西斯心下了然，这大概就是塞壬安排的导游了。
说是姑娘，看着年纪也该成年了，只是在西斯和法娜提欧经历的漫长岁月面前，确实显得年轻。
她胸口别着一张灰色身份卡，小跑过来时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看着倒挺讨喜。
“西斯先生，法娜提欧女士！
你们好！
我是你们在艺术之国的导游，我叫良秀！”
她语调轻快，自我介绍时甚至还微微鞠了个躬。
“你好，良秀。”
西斯笑着回应。
“正好，我们想去吃饭，有什么好地方推荐吗？”
有本地导游带路再好不过，省得乱撞找到难吃的馆子。
法娜提欧的胃口可经不起饿。
“您是想去豪华点儿的餐厅，还是说去我个人认为很好吃的地方？”
良秀认真地问。
西斯把目光投向法娜提欧，后者只是安静地站着，看不出倾向。
“你觉得哪样更好？”
他把问题抛回去。
良秀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实话说，那些特别豪华的店，我也只是知道在哪…消费太高了没去过。
但是，我知道有一家本地饭店，味道那是没得说！”
“好，听你的。”
两人都不是摆谱的人。
豪华餐厅美则美矣，分量往往抠搜得很，想想法娜提欧的龙族饭量，还有那种一根土豆丝恨不得按根算钱的做派……嗯，还是实在点的好。
于是两人跟着步履轻快的良秀走出酒店。
路上不少人向他们投来目光——有的注意到了西斯胸口的院士卡，更多的则是被法娜提欧那条存在感极强的、覆满暗色鳞片的龙尾吸引了。
这条粗壮有力的尾巴，在一些狭窄路段多少显得有点碍事。
其实，很久以前，法娜提欧每到一个新国家，都会尝试“融入”不同的种族样貌——有时是长耳朵的精灵，有时是带着花藤气息的木妖，还有时干脆变成猫娘狗女郎。
到了如今，她大多时候都以龙的面目示人。
她在寻找某种契合，毕竟她的种族就叫“未知”。
这个名字很首白，也有人称这类存在为“拟态”。
这是极少数游离于常规种族之外的奇特存在，整个世界也找不到几个，因此关于他们的一切都笼罩在谜团里，绝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族群。
法娜提欧说过，“未知”只能改变外貌表象，内在的力量本质是无法更动的。
自从人类与魔族达成脆弱的和平共处后，魔族便彻底从混沌凶暴的“魔物”概念中分离出来。
现在的认知里，魔族更像是人类与自然元素结合的奇妙造物，多数拥有不低的智慧，某种意义上和精灵算是远亲。
而那些真正的魔物，则被定义为纯粹的、只知毁灭的凶兽，没有任何沟通的可能——依照人类神学讲，它们是诸神最叛逆的孽种；而按照制式学派（魔法之国主导的魔法理论体系）的解释，它们是智慧生命负面情绪的凝结核。
无论如何定义，魔物皆代表着纯粹的恶与危险。
在路人或敬畏、或艳羡、或纯粹好奇的目光洗礼下，三人穿过喧闹的街道，来到一个类似车站枢纽的区域。
但这里停靠的不是车辆，而是一个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门户。
“到了，这里是公共传送门，传送门是一位[大师]的作品，还有那些房间扩容也是他的功劳。”
良秀指着其中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拱门。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 A-13 分区，要去 Y-48——那地方是我老家。”
她解释完，顿了顿，看向西斯和法那提欧，眼神很坦率。
“那个…Y-48 属于‘劣区’。
你们介意吗？”
劣区。
在艺术之国，这是指那些被认为缺乏艺术天赋的人聚居的区域。
“劣民”便是这个阶层的名称。
类比其他国家，大概相当于毫无魔法亲和力的普通人。
他们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但也并非全无人权。
固然有一条近乎残酷的法律——艺术阶层可以利用“寻找灵感”等名义合法地结束劣民的生命——但也规定得很死：最低等的学徒，每天只允许一个名额；高一级的学士，也不过区区十个。
幸好，绝大多数人并没有这样做的欲望，杀人毕竟不是寻常人的念头。
在入境时，检察官就曾向西斯特别“说明”过这些条款。
这个角落，确实是一个国度无法回避的、值得观察的背面。
西斯注意到，良秀提到“劣区”时的语气很平静自然，没有羞赧或悲愤。
而她作为一个学徒——她带着那张灰色的卡，面对他这位“院士”时，态度是真诚的尊敬，却全无普通底层对高等阶那种常见的狂热崇拜或卑微感。
不愧是塞壬找来的人，确实不一般。
西斯心里想着，点了点头。
“不介意，就去那边看看吧。
正好也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