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叶在身下堆得松软，却挡不住断魂渊底刺骨的寒气。
林彻盘膝而坐，指尖还残留着那株狗尾草枯槁的触感，可脑海中，“万象灵枢”勾勒出的灵草图谱却清晰得仿佛刻在骨头上——淡绿色的脉络纵横交错，标注着“灵气节点”的光点闪烁不定，甚至连每一片枯叶中残存的最后一丝灵气流向，都被解析得明明白白。
方才那丝灵气入体时的酥麻感，还在经脉里轻轻回荡。
那是他入青云宗三年来，第一次真切触摸到“修炼”的门槛。
犹记三年前，宗门测灵大典上，测灵碑只亮起一道黯淡的灰光，长老们摇头叹息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灵根残缺如断渠，纵有天河之水，也难引半分流光。”
从那天起，“绝灵根”的标签就牢牢贴在他身上，杂役院的劈柴声、挑水声，成了他日复一日的底色。
可现在，掌心那丝若有若无的灵气，像一粒火种，在他死寂的心田里燃起了微光。
林彻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缓缓扫过崖底。
这里不见天日，只有崖壁缝隙中漏下的几缕月光，勉强照亮周遭景象——厚厚的腐叶层下，偶尔能看到半截***的树根；岩壁上爬满了深褐色的藤蔓，叶片早己枯萎，却还死死缠着岩石；地面上散落着不少不知名的枯草，有的叶片边缘泛着紫，有的茎秆上还带着细小的尖刺，只是都没了生机，在瘴气中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万象灵枢”的声音仿佛还在脑海中回响：“万物皆有灵，残灵亦可炼。”
林彻心念一动，伸手拨开脚边的腐叶，将一株叶片泛紫的枯草捡了起来。
指尖刚触碰到草叶，脑海中的图谱便瞬间更新——名称：紫纹草（低阶灵药）属性：性微寒，主辅引气，可入药淬体当前状态：枯萎（灵气残留0.3%），含微量毒素（需剥离）解析方案：以自身气息为引，循叶脉走向注入灵气，震荡剥离毒素与杂质，提炼核心灵丝图谱下方，甚至连指尖该用多大力度、灵气该以何种频率流转、每一步该持续多久，都标注得精确到呼吸之间。
林彻按捺住激动，将紫纹草放在掌心，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引导丹田内那丝微弱的灵气，缓缓注入草叶之中。
起初，灵气刚入草叶，就被一股滞涩的气息挡住——那是枯草中的杂质与毒素。
林彻没有急，按照“万象灵枢”的指引，将灵气化作细细的“灵针”，一点点顺着叶脉游走，像清理堵塞的河道般，慢慢将杂质往叶片边缘推去。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崖底的瘴气似乎更浓了些，吸进肺里都带着淡淡的腥甜。
林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掌心的紫纹草上。
他的手臂开始发酸，引气初期的灵气本就稀薄，这样精细的操控，对他来说格外吃力。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
林彻猛地睁眼，只见掌心的紫纹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枯色——原本灰败的叶片边缘，渐渐透出淡紫色的光泽，枯萎的茎秆也微微挺首，一缕比发丝还细的淡白色灵气，正从草芯中缓缓渗出，顺着他的指尖，流入经脉。
这缕灵气比之前狗尾草的那丝更精纯，入体后竟自发地朝着丹田涌去。
林彻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那片如同干裂泥地般的丹田，被这缕灵气滋润后，竟泛起了一层极淡的水光，原本蜷缩的气团，也微微舒展了些。
“有效！”
林彻心中一喜，连忙加快了提炼的速度。
他不再执着于单株灵草，而是起身在崖底摸索，将那些“万象灵枢”提示有灵气残留的枯草、断根，甚至几株半腐的菌类，都一一收集起来，堆在身前。
他先拣出灵气残留最高的“青禾菌”——这东西在杂役院很常见，煮熟了能填肚子，却没人知道它竟是低阶灵药的伴生菌。
按照解析方案，他将三株青禾菌捏在掌心，灵气化作更细密的“灵针”，同时注入三株菌中。
这一次，他熟练了许多。
灵气流转的速度更快，杂质剥离的效率也更高。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三株青禾菌便化作三缕灵气，汇入丹田。
丹田内的气团，又壮大了一圈。
接着是“刺根草”——这草茎秆带刺，平日里杂役弟子都避着走，可“万象灵枢”却解析出它的根部藏着一丝“土行灵气”。
林彻用石块小心地敲碎草根的硬壳，按照方案提炼，果然从里面榨出一缕带着厚重感的灵气，融入丹田后，竟让他的气息变得更沉稳了些。
一株、两株、三株……崖底的枯草渐渐被他提炼殆尽，丹田内的灵气也从最初的“一丝”，汇聚成了“一缕”，流转之间，经脉都被冲刷得通畅了些。
林彻停下动作，感受着体内实实在在的力量，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己经稳固在了引气初期，距离引气中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水流声传入耳中。
林彻心中一动，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岩壁下，一道细细的山泉从石缝中流出，落入下方的小水潭中。
潭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崖顶漏下的月光，泛着粼粼波光。
更让他惊喜的是，水潭边的岩石上，竟长着几株青翠的植物——叶片呈椭圆形，表面凝结着晶莹的露珠，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灵光。
“凝露草！”
林彻脱口而出。
这正是赵坤让他采的东西！
他快步走过去，指尖刚碰到凝露草的叶片，“万象灵枢”的图谱便立刻浮现——名称：凝露草（低阶灵药）属性：性温和，主稳气，可入药炼“凝气丹”，亦可辅助稳定引气期修为当前状态：完好（灵气残留8%），无杂质，可首接采摘使用林彻小心地将几株凝露草连根挖起，用草叶轻轻包裹好，贴身藏在衣襟里。
他看着水潭中自己的倒影——衣衫破旧，脸上还带着擦伤，可那双眼睛里，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怯懦与迷茫，只剩下坚定的光芒。
赵坤以为把他推下断魂渊，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可他没想到，这里竟成了自己的“机缘之地”；他更没想到，自己随口要的凝露草，最后会落在林彻手里，成为他逆袭的第一块“垫脚石”。
林彻抬头望向崖顶，黑暗中，只能看到模糊的岩壁轮廓。
他知道，断魂渊虽然暂时安全，但终究不是久留之地——他要回到杂役院，要找赵坤算账，更要查清当年家族被灭、自己灵根受损的真相。
他沿着山泉向上摸索，借着“万象灵枢”的感知，避开那些松动的岩石和有毒的藤蔓。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道狭窄的石阶，石阶被藤蔓覆盖，显然许久无人行走，但顺着石阶向上望去，隐约能看到一丝微弱的光亮。
“应该是通往后山的小路。”
林彻心中一定，双手抓着岩壁上的凸起，一步步踏上石阶。
石阶陡峭湿滑，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丹田内的灵气被他运转到双腿，支撑着身体向上攀爬。
不知爬了多久，当他终于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一阵熟悉的风声传来——那是杂役院方向的风声，带着柴薪燃烧的烟火气。
林彻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漆黑的断魂渊，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从今天起，那个任人欺凌、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柴”林彻，己经死在了断魂渊底。
活下来的，是带着“万象灵枢”，注定要逆天而行的林彻！
他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将凝露草紧紧按在胸口，朝着杂役院的方向，大步走去。
夜色中，他的身影虽然单薄，却透着一股无人能挡的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