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轰隆隆~“让一切归于虚无……让一切归于虚无……让一切归于虚无……”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房虞……房虞……你不要走,不要走!”
唰——雨幕自天而降,驱散了空气中燥热的暑气。
一名绿衣女子从梦中惊醒,额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望向窗外沉黯的天空,缓步走出房门。
站在屋檐之下,她凝视远处河对岸那笼罩在雨雾中的苍山——这里叫清河镇,却不是她的故乡。
半月前,她在这间屋子中醒来。
梅娘子告诉她,是自己救下了她。
那时她身着奇装昏倒在河边,问遍了西周,无人认识她。
梅娘子本心存戒备,只在河边喂她服了些药。
正要离去之际,却又不忍将这样一个姑娘独留荒野。
正当踌躇之时,恰巧遇到了一位算命先生,为梅娘子卜了一卦,只说“此乃机缘”。
虽不知是福是祸,梅娘子最终还是将她带回了家。
梅娘子约莫三十来岁,容貌姣好,是这小镇上颇有名气的女大夫。
她问起姓名与来历,女子茫然西顾,突然瞥见墙上悬挂的字帘——“扶危济困,光耀天下”,便随口为自己取名“扶光”。
她说自己无处可去,梅娘子便将她留在了药铺,让她帮忙打理,也传授些医术,对外只说是新收的徒弟。
扶光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地,也说不清这算不算穿书——但绝非寻常穿越。
听梅娘子说,这个世界,有妖、有修仙者、亦有神明。
她仍清晰记得来此之前的画面。
高二那年暑假,她一路追至桥边,苦苦哀求房虞不要离开。
天空乌云翻滚,雷声轰鸣,却有一束天光蓦然照在房虞身上。
房虞仰头望向光芒来处,不断喃喃低语——让一切归于虚无。
随即,消失不见。
是的,她就是那样消失的。
可所有人都说,房虞是赌气跳河了。
桥上没有监控,也无人目击。
她拼命向每个人解释房虞没有死,她要去找她,却无人相信。
渐渐地,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她终于放弃,静静倚坐在大桥边缘,闭上双眼,不愿再想、也不再做任何事……雨渐歇止,远山之巅有日光破云而出,映亮一小片天光。
“娘~娘~我回来啦!”
一名约十二三岁、衣着文雅的少年笑着从门外跑进院子,举止却与他斯文打扮全然不符。
他应该就是梅娘子在县城读书的儿子,梅声。
扶光正想叫住他,却见他一步踩入积水,踉跄滑倒。
她赶忙上前搀扶:“你没事吧?”
“多谢姑娘,无碍、无碍。”
梅声站起身,放下手中的伞与背上的书箱,捏了捏湿透的衣袖,朝扶光拱手作揖。
扶光望着他犹带稚气的面容与这副故作老成的仪态,不禁有些想笑。
“姑娘是来找我娘看病的吧?
快请进屋里坐。”
不等扶光解释,梅声己做出“请”的手势,自己率先朝内走去。
扶光只得跟上。
梅娘子端着一摞药包从旁侧药房走出,看见梅声,没好气地说:“走路又不看路!
每次一回来说得西邻皆知,你娘又不聋。”
“哎,娘,我这不是太想您了嘛!”
梅声揉揉脑袋,又指向扶光,“对了,这位姑娘是来看病的,您快给瞧瞧。”
“啊,我不是……”扶光正要解释,梅娘子己一拳轻捶在梅声头上。
“什么看病的,整天马马虎虎!
这位姑娘是我新收的徒弟,往后就住在咱们家,就是你姐姐!”
“姐姐?”
梅声揉着头看向扶光,方才未曾细看,此刻蓦然迎上了她清亮的目光,不由微微一怔。
“嗯……你就是梅声吧,我叫扶光。”
见他发愣,扶光主动开口。
梅声回过神来,“阿姐,以后你就是我阿姐了。”
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清新气息,小院里的积水映照着逐渐明亮的天光。
梅声揉着被母亲敲过的脑袋,却仍好奇地打量着扶光。
“原来你就是我娘信中提到的‘机缘’啊!”
梅声恍然大悟,随即又作揖,“刚才失礼了,阿姐莫怪。”
扶光还礼间,注意到梅声衣袖下藏着一本旧书,书页间隐约露出“异闻……”字样。
她心中微动,却未多言。
梅娘子将药包整理好,转头对扶光道:“既是一家人了,就别拘谨。
声儿,这些天没来得及,你阿姐一首住着你屋,今天你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让你阿姐住得舒服些。”
“得令!”
梅声笑嘻嘻地应下,提起书箱就往里走,这次倒是小心避开了水洼。
扶光正要跟上帮忙,梅娘子却轻轻拉住她,递来一个温热的药盏:“先把这个喝了。
你身子初愈,还需调理。”
药汁苦涩,扶光却一饮而尽。
半月以来,梅娘子每日亲自为她煎药,那份关怀做不得假。
她心中感激,却也藏着不安——那份“机缘”之说,总让她觉得自己的到来并非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