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考场内，空间逼仄，天光从破屋顶射下来，在试卷干裂的表面投下一道斑驳的纹。
一排排桌椅陈旧摇晃，地面尘土飞扬。
这个挂着“璃霄学院分部”字样的平民区考点，更像是贫民窟里的麻将馆——桌下乱写、墙壁满是涂鸦，气氛却因即将开始的武学考核而紧绷得像刀锋。
钟离乐夹着试卷，脚尖踢着旁边的碎木渣。
他一脸没心没肺的笑，显得与周围人浓烈的紧张气息格格不入。
在他身后，几个打扮考究的贵族子弟己经眉头紧锁，对这肮脏的考场满脸嫌弃；而身旁的平民孩子则小心翼翼，神色发白，像被皓月下的鹰锁定了命运。
一道嗓音打破沉默：“喂，钟离乐，你又在瞎琢磨什么花样？
别到时候又得重考！”
这声音带着点调侃和关切，是老考场看管的王师傅。
他对钟离乐这种课上爱装傻、课后能攒满小伙伴的性格又爱又恼。
钟离乐咧嘴一笑，挪着极不稳的椅子坐下，朝师傅比了个手势：“王师傅，您这是不相信我的智商嘛，还是不相信我能把这卷子写成喜剧？”
王师傅面上一垮，无奈摇头。
前排贵族子弟中，最显眼的是头戴金蓝发带的纪浮渊。
他环视一眼考场，鼻尖轻哼一声：“这种地方也配考‘归元武学’？
怕是连基础武徒都配不上。”
钟离乐听在耳里，嘴角微勾。
他一面翻卷子，一面随口道：“纪少，别小瞧这里。
咱们这考试难度，看过的试卷都能用来垫锅底呢！
贵族区不懂嘛，这叫润土汤。”
纪浮渊瞥过来，满眼不屑：“你还真会侃嘴。
可惜，嘴快拳头慢，璃霄大陆可不靠嘴皮子吃饭。”
“那也未必，”钟离乐一边用袖子擦拭桌面，一边假装认认真真地写答题，“您贵族区吃燕窝，咱平民吃泥巴，最后都要靠肚子撑着走江湖。
谁能笑到最后，还不好说。”
考场里的空气顿时有些微妙。
几个平民孩子忍不住憋笑，而纪浮渊的面色更冷。
正这时，卷子第二题传来一声哀叹。
霍思庭在角落里冷冷盯着卷面，不发一言。
她是贵族区流放来的落魄后裔，衣着虽然得体，但眼神中全是天生的骄傲与警觉。
和钟离乐的嬉皮笑脸相比，她的安静反倒格外显眼。
钟离乐本性难改，见这场面不温不火，更来精神。
他举起膝盖悄悄敲了敲霍思庭的椅子：“今儿题难不？”
霍思庭眼皮未抬，声音如冰刀：“难不难不关你的事，胡闹一会，还是要靠我收场。”
“有你这座贵族智塔，我们平民考场也能气贯长虹。”
钟离乐眨眼，声音里带着夸张。
他身旁的阿优正偷偷在卷面下画着魔兽，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纪浮渊却不干了，冷声接口：“贵族区的武学都被你们玩成笑话了么？
还气贯长虹，真以为笑得出来就能逆天？”
阿优眼也不抬，嘴却快得飞起：“纪少，璃霄大陆逆来顺受的人多了，笑出来的人才是真的活明白。”
周围冷场几秒后，纪浮渊愈发不爽：“你们异族也想插一脚？
小心考完以后，哭的不是我们！”
阿优并不退让，眉毛一挑：“哭不哭得先看拳头，还得看谁有胆子。”
气氛一瞬剑拔弩张，却被钟离乐无缝解围。
他将试卷斜斜递上，一边调侃：“纪少，我这答案你要不看看？
写得够幽默，保准能让监考官笑出声。”
纪浮渊狐疑地瞟了一眼，见卷面上密密麻麻写着“武学三问：如何用乐观解开武道难题”之类的奇谈怪论，委实傻眼，身边几个贵族子弟憋不住偷偷笑出声。
王师傅本打算喝斥，见状索***叉手臂，摇头苦笑。
他私下里对钟离乐的“机灵嘴”早有耳闻，知道此人城府虽浅，心眼却快，能在贵族面前活络生风，不是泛泛之辈。
时间缓慢流过，骤然前门传来一声巨响。
顾满舟扛着一只被拆成零件的考场门闯了进来，脸上还挂着木屑和冷汗。
他小心把门放下，不声不响地补了桌脚，又在桌角刻下一个机关符号。
纪浮渊见惯贵族区的机关技，不耐道：“技术工也来凑热闹？
璃霄大陆真是草莽齐聚。”
顾满舟头也不抬：“别人来考试，我是来让门不掉。
怕你们贵族摔着贵重的尊脸。”
阿优此刻己经忍不住笑岔气，小声朝钟离乐道：“以后这考场估计拆了还是我们技术宅修得快。”
钟离乐抓住机会，在众人目光夹击中哈哈一笑：“纪少你放心，咱们这门能防外敌，也能挡你夺榜的气势。”
纪浮渊气结，正要反击，却见考官入内，宣布考试结束。
众人一阵骚动，几位贵族子弟依旧神色倨傲，霍思庭淡淡收卷，阿优则干脆在卷纸上补了一只搞怪兽脚。
就在看似散场之际，新冲突悄然酝酿——纪浮渊当场质问钟离乐：“如此胡闹，你怎敢在贵族考场乱来！
璃霄律令，若有搅局，罚站三门外！”
全场静默，众人似乎都在等待钟离乐被驱逐。
钟离乐却慢条斯理地站起，抖抖衣袖，神色从容：“纪少，贵族区押宝考卷，不过是比谁家卷纸贵。
咱平民区，只比谁能笑到最后。
你要罚我，至少得先想想到底是谁搅了这场局。”
这下连纪浮渊都愣神，场面一时陷入骑虎难下的尴尬。
霍思庭缓缓出声，打破沉默：“璃霄律只罚恶意捣乱。
钟离乐虽嘴贫，却未误人答卷。
纪少，若你心胸只剩规矩，恐怕也只能做些规矩的事。”
阿优配合地一声大笑，把气氛带动了回来。
顾满舟则抻了抻袖口，不动声色地为钟离乐收拾桌面。
王师傅看着眼前这一群性格各异的小伙，又哭又笑，心头微微一动。
他知道，围绕着这个草根考场，一场新的江湖变局或许己悄然开始。
考场余音未散，钟离乐将试卷塞进怀里，朝大家挥手：“江湖路长，考试只是第一关。
下回再比，看谁能把考场写成笑话！”
质疑、激惹、化解，以及平民和贵族的隔阂，在这场考场风波中悄然生长。
他们踏出考场，阳光洒在肩头，仿佛所有阶级壁垒都化作地上的碎影，正等待他们一一踩碎。
钟离乐脚步欢快，眼神炙热。
霍思庭冷静跟随，阿优和顾满舟亦步亦趋。
他们在纷扰中相互观望，谁也不知道，笑闹初阵营己在不经意中成型，未来的冒险己悄然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