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的瞬间,黎欣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刚才威胁他的话其实是假的。
七年的时光,她早把他当成家人,从没留过他的把柄。
第一次见到裴云洲时,两人正在分一块从垃圾箱翻出来的冷馒头。
他说自己父母双亡,被讨债的人追了十几里路,跳河才捡回一条命。
半个冷馒头根本不顶饥饿,黎欣找来一张草席裹着裴云洲,自己跪在旁边磕头乞讨。
说他是她哥哥,得了罕见的绝症。
她演技卓绝,给路人磕头磕到几度昏厥。
裴云洲没骗过人,羞得身子都在草席里抖。
到了晚上,她揣着一兜子的钞票,带他去大排档痛快地吃了顿饱饭。
裴云洲盯着她额头上的擦伤,和手臂上数不清的疤:“你一直这么会骗人吗?”
“我爸是劳改犯,我妈曾想把我丢进粪坑,我弟在我枕套里藏钉子。”
黎欣一脸平静地吃着饭,仿佛方才哭得声嘶力竭的不是自己。
“十六岁我骗她们说县城招女工,后来他们发现我是去卖血读书了,把我抓回来卖给老鳏夫。”
“老鳏夫压在我身上,裤带都解开了,我又骗他说我有脏病,打晕他才逃出来。”
“不会骗,我早死八百回了。”
裴云洲沉默许久,把碗里留到最后吃的火腿肠夹给她。
“要不,别骗了?当服务员也比做这个强。”
他家道中落之前是书香门第,换作以前最看不起下九流。
黎欣冷下脸:“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
可隔天,他却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
黎欣呵斥:“别跟着我!”
裴云洲瑟缩了一下,站在原地没动一会儿,却还是跟着过来。
虽不多话,却总是在她快演不下去时,巧妙地替她圆谎。
旁人多多少少会更信赖他一些,只因为他长得太好了,
近一米九的个子,肩宽腿长,一双桃花格外招人。
黎欣生气他那句瞧不上骗子,却每天都给他留吃的。
直到那次,她为混进画展蹭自助餐,谎称是画家的学生。
结果被人家原配当成小三,带人把她堵在废弃工地的烂尾楼顶。
生死关头,裴云洲用身子给她当肉垫,自己在ICU住了三天。
黎欣哭着问他为什么,他强忍着疼笑了笑:“我不救你,以后谁给我要饭?”
那一刻,黎欣冰封已久的心终于有了一道裂缝。
裴云洲怕她再受伤,终于配合她一起行动。
他本就聪明,随着阅历的增长,骗术也越来越精明。
黎欣喜欢他,却又对他满心忌惮,甚至想着干脆拆伙。
直到那天,他把全部身家交给她去赌一场,说:“欣欣,这世上我只信你,要是失败了你就把我卖到缅北,拿钱开个小店过日子。”
黎欣握着那张用他们生日做密码的卡,仰着头不让眼泪落下。
“裴云洲,小瞧谁呢?我可是顶级女骗子。”
她决然走进赌场,和一众叱咤风云的大佬厮杀了三天三夜。
赌赢那天,他站在她面前恍惚了许久,最后哭了。
“黎欣,我们早晚会有被揭穿的一天,两个骗子在一起,才谁也骗不过我们。”
黎欣鼻子一酸,点了头。
后来他被富豪家认了干儿子,一路成立裴氏集团。
直到白薇薇入职当实习设计师,他开始借口加班,却经常出现在她的公寓里。
他对黎欣开始忽冷忽热,却给白薇薇熬治疗宫寒的药。
直到那天,有网友扒出白薇薇的设计手稿涉嫌描图黎欣一个月前的手稿。
白薇薇在网上倒打一耙,说是黎欣剽窃她的创意。
裴云洲心疼地抱紧黎欣:“欣欣,把手稿原件给我,我找人做鉴定,还你清白。”
黎欣满眼信任,把手稿交给他。
没想到隔天,他就在网上证明黎欣才是抄袭,还彻底曝光黎欣的骗局,打碎她经营多年的人设。
黎欣被记者围堵到惊恐发作,他却和白薇薇在新房抵死缠绵。
黎欣崩溃质问,他却说:“薇薇干净纯粹,作品全靠自己,不像你靠行骗抄袭上位,裴氏首席设计师的位子本就该是她的。”
收起回忆,手机上,白薇薇刚发了条动态。
她穿上属于黎欣的婚纱,抱着裴云洲接吻。
配文:属于我的就是我的,骗子是抢不走的
裴云洲在下面点了个赞。
看到这儿,黎欣苦涩地笑了一声:“裴云洲,你骗术比我高明太多,以后我再也不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