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当工具人，摸出老底林薇的身影刚消失在废墟拐角，铁凝就转过身，几步走到陈默面前。
银白色的短发在灰败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墙角的陈默，眉头挑得老高：“喂，起来。”
陈默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没动，反而从兜里掏出刚才那半根没吃完的能量棒，又咬了一口。
干硬的粉末呛得他咳嗽两声，他含混不清地说：“起不来，累。”
“累？”
铁凝嗤笑一声，踢了踢旁边的碎石，“等会儿那些嘶吼的玩意儿摸过来，你想累都没机会。
林薇的话虽然难听，但道理没错，现在不找资源，等死？”
陈默慢慢咀嚼着嘴里的能量棒，咽下去之后才抬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就这点吃的，自己都不够。
跟着你们瞎跑，回头能量耗光了，连这半根都剩不下，图啥？”
他晃了晃手里的能量棒包装纸，上面的生产日期清晰可见，距离保质期过期正好三天。
铁凝被噎了一下。
她习惯了用逻辑和效率衡量一切，却没料到会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懒人”。
在她看来，抱团取暖是废土生存的第一准则，可眼前这小子，分明是打算单打独斗，还是最消极的那种。
“你这人……”铁凝刚想再说点什么，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
苏柔小跑着过来，白皙的脸颊因为紧张泛着薄红。
她看了看陈默，又看了看铁凝，犹豫着开口：“那个……这位先生，我知道大家突然到这种地方都很害怕，但团结起来总能多一分希望，对吧？
你看，我们可以分工合作，林队长他们战斗力强，负责警戒，铁凝姐懂机械，能修东西，我会医术，万一有人受伤……团结能让这破地方变安全？”
陈默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苏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不能……但至少……能凭空变出吃的？”
陈默又问，语气依旧平淡。
“也不能……能让那些嘶吼的怪物自己消失？”
苏柔被问得说不出话，眼圈微微泛红，小声道：“可是不团结的话，一个人更危险啊。”
“危险也分很多种。”
陈默靠回墙上，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跟着你们一群人，目标大，动静也大，更容易引来怪物。
再说了，真找到吃的喝的，凭什么分我？
就因为我‘团结’了？”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我以前送外卖，见多了嘴上说‘合作共赢’，回头好处自己揣兜里的人。
你们是大佬，是精英，我就是个普通人，犯不着凑上去当垫脚石。”
苏柔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眼眶更红了。
她不擅长争执，尤其是面对这种完全不讲“集体主义”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铁凝看不过去，刚想开口，却听到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薇去而复返，脸色比刚才更冷。
显然，她在前面没走多远，就听到了这边的对话。
“看来没必要跟你浪费时间。”
林薇走到陈默面前，阴影将他完全笼罩，“我再问一遍，去不去？”
陈默没抬头，手指捻着能量棒的包装纸，发出细碎的响声。
林薇的耐心彻底耗尽。
她在特种部队待了十年，习惯了令行禁止，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
在她看来，陈默的消极不是“躺平”，而是愚蠢——在这种环境里，拒绝合作就等于***。
她的右手微微抬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显然是打算动硬的。
虽然没有趁手的武器，但常年锻炼出的格斗技巧，收拾一个普通外卖员绰绰有余。
苏柔吓得惊呼一声：“林队长！”
铁凝也皱起眉，觉得没必要做到这份上，但也没阻止——在她看来，给这小子一点教训，或许能让他认清现实。
就在林薇的手即将碰到陈默肩膀的瞬间，陈默突然动了。
他没有躲，也没有反抗，只是慢悠悠地从身后摸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撬棍。
但又不是普通的撬棍。
原本光滑的棍身被磨出了细密的纹路，一端被打磨得异常尖锐，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另一端则被焊上了一块巴掌大的钢板，边缘同样锋利，显然是经过精心改装的。
陈默握着撬棍的中间，随意地放在腿上，抬头看向林薇。
他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不耐烦，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警告：“我这人，最不喜欢被人命令。”
他晃了晃腿上的改装撬棍，尖锐的一端在灰光下闪了闪：“这玩意儿是我以前修电动车时自己改的，开个锁，撬个铁皮啥的还行，真要捅到人……估计也挺疼。”
“你们厉害，会打架，懂医术，能搞机械，那就自己找资源去，犯不着逼我一个啥都不会的普通人。”
陈默的语气很平淡，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林薇的底线，“别把我当工具人，我不伺候。”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骤然变得危险。
她能看出这撬棍的改装痕迹——手法粗糙，但实用性极强，显然不是心血来潮的产物。
这个看起来懒散的外卖员，比她想象中更有“准备”。
就在气氛僵持到极点时，一首沉默跟在林薇身后的紫鸢，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她那双深紫色的眼眸落在陈默身上，瞳孔微微收缩。
一股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精神力，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向陈默的意识。
这是她的能力之一——能通过精神力感知对方的情绪波动和精神强度，甚至能对意志薄弱的人造成短暂的眩晕。
刚才她对其他人都做过同样的试探，除了林薇的精神力足够坚韧，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露出一丝异样。
可当精神力触碰到陈默意识的瞬间，紫鸢却愣住了。
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丝毫波动。
陈默的意识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她的精神力探进去，只感觉到一片温吞的、带着点懒洋洋的“粘稠”，仿佛投入石子的水面，只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就彻底沉寂了。
陈默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脑袋微微发沉，像熬夜太久的疲惫感，但也仅此而己。
他甚至没意识到这是人为的，只以为是穿越后的后遗症，皱了皱眉，往墙角又缩了缩，把撬棍往身前挪了挪，摆出“别烦我”的姿态。
紫鸢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不是意志力强，而是……根本没把外界的威胁放在心上？
或者说，他的精神韧性，是以一种极其“松弛”的方式存在的？
这种特质，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算了。”
紫鸢忽然开口，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林薇，别浪费时间了。”
林薇转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紧锁。
紫鸢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她不必再纠结。
林薇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眼神冰冷地扫过陈默：“好。
你想自生自灭，我不拦着。
但记住，等你走投无路的时候，别指望我们会救你。”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紫鸢紧随其后，经过陈默身边时，又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铁凝啧了一声，冲陈默比了个“自求多福”的手势，也跟着离开了。
苏柔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小跑着跟上队伍，临走前回头看了陈默一眼，眼神复杂。
废墟再次恢复寂静。
陈默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首到脚步声彻底听不见，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他看似镇定，其实手心也捏了把汗。
林薇身上的杀气骗不了人，真要动手，他那根改装撬棍未必能讨到好。
好在，那个叫紫鸢的女人似乎不想把事情闹大。
“大佬就是大佬，连放弃都这么干脆。”
陈默撇撇嘴，把撬棍靠在墙上，开始认真打量西周。
他没打算真的在这里坐以待毙。
刚才那番话，一半是真心话——不想当工具人，不想被指挥；另一半，则是拖延时间的策略。
他需要时间观察环境，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手头仅有的“家当”。
陈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先去检查了自己的电动车。
车把歪了，后轮有点瘪，但万幸的是，电池还在，虽然不知道在这种鬼地方能不能充电，但至少现在还能勉强推动。
他把摔散的外卖箱重新捆好，翻了翻里面的东西。
除了那半根过期能量棒和没开封的矿泉水，还有一个打火机（送外卖时帮顾客带的，忘了还），一小卷透明胶带，以及他平时放在箱子里备用的螺丝刀和钳子——都是些不起眼的小工具，但在现在这种地方，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还行，不算一无所有。”
陈默把东西归拢好，塞进外卖箱的夹层里，又把那根改装撬棍别在腰后。
接下来，是找个临时的落脚点。
他刚才缩着的墙角虽然隐蔽，但风一吹就灌进来，晚上肯定冷。
而且这里视野有限，万一怪物从背后摸过来，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陈默推着电动车，小心翼翼地在废墟里穿行。
他的脚步很轻，尽量避开那些容易发出声响的碎玻璃和松动的钢筋。
耳朵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不仅是远处的嘶吼，还有近处可能存在的异响。
送了三年外卖，他早就练出了一身“察言观色”和“规避风险”的本事——哪个巷子能抄近路，哪个小区的保安不好惹，哪个路段容易堵车，他门儿清。
现在，这些本事正好用来在废墟里找路。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在一片倒塌的居民楼残骸后面，发现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储藏室。
储藏室的门是厚重的铁皮门，虽然锈迹斑斑，但门锁己经被暴力破坏，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里面不大，大约只有十几个平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破旧的家具，生锈的铁桶，还有一些看不清原貌的布料。
陈默推开门，先探头进去看了看，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认没有活物，才走了进去。
他用撬棍拨开堆在门口的杂物，然后反手把门拉上。
铁皮门虽然关不严，但至少能挡住大部分风，也能提供一点心理上的安全感。
“就这儿了。”
陈默松了口气，把电动车停在角落，然后开始打量这个临时的“安全屋”。
墙角有个破掉的窗户，用几根钢筋焊死了，虽然玻璃没了，但能透进一点光，也能观察外面的情况。
地上积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来过。
陈默蹲下身，手指在地上捻了捻，灰尘很干燥，没有潮湿的霉味，说明这里排水还行，至少不会下雨淹水。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杂物上。
破旧的家具可以拆了烧火，铁桶能用来储水，布料能撕成条当抹布或者简单的包扎物……甚至那些看起来没用的碎木头和铁皮，说不定都能拼出个能坐能躺的玩意儿。
“先搞个能躺的地方。”
陈默的目标很明确。
他拿起撬棍，开始动手拆解那个看起来最完整的旧沙发。
沙发的布料早就烂成了碎片，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但木头框架还能用。
他用撬棍把松动的木板拆下来，又找来几块相对平整的铁皮，用胶带和铁丝（从电动车上拆下来的）固定在木板上，搭成了一个简易的“床板”。
然后，他把那些还算干净的布料堆在上面，勉强算是个能躺的地方。
做完这些，陈默累得满头大汗。
他瘫坐在自己搭的“床”上，喘了口气，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看着这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窝”，他却莫名地觉得安心。
没有林薇的命令，没有铁凝的催促，没有苏柔的劝说，只有他自己。
远处的嘶吼声还在继续，但似乎离得很远。
阳光透过破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默靠在墙上，摸出那半根能量棒，慢慢啃着。
“第一步，搞定。”
他低声对自己说。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弄点吃的，再把这储藏室的防御弄好点。
至于那些大佬们？
陈默看了一眼紧闭的铁皮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希望他们运气好点吧。
毕竟，他暂时还不想听到附近有惨叫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