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我们都是想被爱的

1. 夕阳不落，我只想躺着陈默蹲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门口，手里攥着半瓶冰镇乌苏，

标签已经被指甲抠得稀烂。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领口歪斜，

裤脚还沾着早上骑共享单车时溅上的泥点。头顶是七月傍晚的火烧云，红得像谁刚哭完的脸。

“你这人是不是有病？”主管王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尖利得能划破晚风，

“项目PPT改了八遍还是垃圾，客户直接退单了！你说你干啥吃的？”陈默没回头，

只把啤酒往嘴里灌了一口。泡沫呛进喉咙，他咳了两声，肩膀微微抖。“说话啊！

”王莉一把抽走他手里的酒瓶，摔在地上，“砰”地炸开一地玻璃渣和麦芽味的水渍。

“月底再交不出方案，就给我滚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摸鱼刷短视频，

装什么抑郁症清高？大家不都这样活？”周围几个下班的年轻人停下脚步，

有人拍照发朋友圈：“哈哈哈真实职场现形记。”陈默低头看着自己鞋尖上的一块黑渍，

心想：这大概是我今年第三次被当众羞辱了。第一次是提案会上被当场骂哭的实习生，

第二次是团建时没人愿意和他一组打桌游——而这次，他居然连愤怒都懒得生起来。

但他忽然笑了。不是苦笑，也不是冷笑，就是那种莫名其妙、毫无缘由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王莉愣住：“你疯了？”陈默终于抬头，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枯井：“您说得对，我不配上班。

但我也不想死，所以只能选择——彻底摆烂。”他说完，转身走进便利店，

买了包薯片、一盒布洛芬、一本《如何种植多肉植物》，然后拎着塑料袋慢悠悠地走了，

背影像是扛着全世界的疲惫，却又轻得仿佛随时会飘走。没人知道那一刻，

他在心里默默下了个决定：等爸妈老了走不动了，送他们最后一程，我就去山里搭个小屋，

养点鸡，种种菜，不再见任何人。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来，

就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你：“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父母养你这么大，你就想逃？

”“你不结婚不生孩子，社会怎么办？

”但其实……我只是不想再被人际关系勒得喘不过气了。这个世界太吵了。

每个人都想拉着你说一句话，每个人都希望你回应一个表情。

就连微信弹窗都能让我心跳加速——生怕又是哪个亲戚问：“小陈，对象找了吗？

”我不是孤僻。我只是累了。累到连假装快乐都觉得是一种体力劳动。

可就在那天晚上十一点，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爸。他犹豫三秒才接。

“儿子……”父亲声音低哑，“你妈她……住院了。”陈默站在出租屋阳台，

望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市天际线，忽然觉得，原来那根牵着他的线，从来就没断过。

哪怕他想逃，也逃不出这张网。---第二天清晨六点，陈默坐上了回老家的绿皮火车。

车厢老旧，座椅裂口处露出海绵，空气里混杂着泡面、汗味和不知谁带的腊肠气味。

他靠窗坐着，耳机里放着白噪音雨声，试图屏蔽一切人类活动的痕迹。邻座是个中年男人，

带着七八岁的小男孩，一路上不停呵斥：“坐好！别乱动！你看人家叔叔多安静，

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小男孩缩在座位角落，眼眶泛红。陈默摘下一只耳机，

轻声说：“孩子没吵到我。”男人愣了愣，嘀咕一句“现在年轻人真难懂”，便不再作声。

火车穿过隧道，黑暗吞没一切。陈默闭上眼，脑海浮现母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她一向坚强，

连生他时都没打无痛，说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可上周体检，查出早期胃癌。医生说，

发现得早，治愈率很高。但她执意不肯手术，说怕花钱，怕拖累儿子。陈默握紧拳头，

指甲掐进掌心。他知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她总觉得，自己活着，就已经是种负担。

就像他自己，也常常觉得，只要不出现在别人视线里，世界会不会轻松一点？七个小时后，

火车抵达小城站。天空正下着细雨，秋意渐浓。陈默拖着行李箱走出车站，

看见父亲站在雨中，撑着一把破旧的黑伞，身上披着二十年前的军绿色雨衣。

他比记忆里瘦了一圈，背更驼了，头发全白了。“爸。”他喊了一声。父亲点点头，

接过箱子：“回来了就好。”两人并肩走在湿漉漉的老街上，谁都没说话。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在青石板上，啪嗒，啪嗒。像时间的脚步。直到路过一家婚庆店，

橱窗里摆着新人合影，笑容灿烂。父亲忽然停下，低声问：“你……真的不打算结婚？

”陈默怔住。“不是催你。”父亲急忙补充，“就是……我和你妈，有时候夜里聊天，

会担心。你一个人，以后谁管你？生病了谁送医院？

过年冷冷清清的……”陈默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模糊不清。“爸，”他轻声说，

“我不是不想成家。我是怕，我把你们给我的爱，变成别人的负担。”父亲沉默良久，

最后拍拍他肩：“傻话。爱不是负担，是力气。”那一刻，

陈默忽然明白：我们总以为孤独是一种选择。其实，它往往是逃避失败后的自我放逐。

而真正的勇气，不是逃离人群，而是明知会被伤害，仍愿意靠近。只是这条路，

他还没学会怎么走。---当晚，陈默睡在儿时房间。墙上的奖状还在，

小学作文比赛一等奖，《我的理想》写的是“当一名宇航员”。

书桌抽屉里藏着初恋送的橡皮，刻着两个名字缩写。他翻出母亲的病历本，一页页看过去。

早期胃癌，建议尽快手术切除。保守治疗风险极高。他拨通主治医生电话，

确认手术费用、术后护理、医保报销比例。全都记在笔记本上。第二天一早，

他去医院探望母亲。她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强笑着问他工作累不累，吃饭有没有规律。

“妈，”陈默握住她的手，“你必须做手术。”“花那个钱干嘛？”她摇头，“我现在挺好，

吃嘛嘛香。”“你在骗人。”陈默声音发颤，“你半夜疼醒多少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母亲愣住，眼圈慢慢变红。“我不是舍不得钱。”她哽咽，“我是怕……做了手术，

你也跟着受罪。你已经够累了。”陈默鼻子猛地一酸。他想起小时候发烧到四十度，

母亲背着他在大雨里跑了两公里去医院；高考那天，父亲凌晨四点起床熬粥，

生怕他肚子不舒服影响发挥。他们从未要求回报。甚至害怕成为他的累赘。

可正是这份小心翼翼的爱，让他更加不敢开启新的关系——因为他知道，一旦开始，

就得承担同样的责任与疼痛。他怕自己不够好，怕自己重蹈他们的覆辙，怕有一天，

爱人也会用同样卑微的眼神看着他说：“别为我花钱了，我不值得。”所以宁愿不要。

可今天，他看着母亲憔悴的脸，忽然意识到：逃避，并不能让爱消失。

反而会让那些爱你的人，独自承受更多的不安。“妈，”他轻轻抱住她，“你要活着。

我要你看着我结婚，哪怕我只是找个流浪猫领养中心的义工娶了；我要你抱孙子，

哪怕那是只金毛犬；我要你骂我懒、嫌我胖、唠叨我穿秋裤——只要你还在，我都受着。

”母亲在他怀里泣不成声。那一刻，窗外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病房白色的窗帘上，

暖得像小时候晒过的棉被。陈默知道，他或许依旧不会立刻去找对象，也不会马上结婚。

但他决定不再逃避。有些牵挂，注定无法斩断。但也正因如此，人才能在风雨中站稳脚跟。

有过牵挂，才能了无牵挂。不是放下，而是接纳。---几天后，母亲同意接受手术。

陈默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她。某天整理旧物时，他在衣柜底层发现一个铁盒，

里面全是他的成长记录：幼儿园涂鸦、小学成绩单、大学录取通知书复印件，

还有他第一份工资卡的银行回执单——上面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儿子第一次挣钱，存着，

将来娶媳妇用。”他蹲在地上，抱着盒子久久不动。原来，所谓的“不想结婚”，

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选择。而在父母眼中，那曾是他们最期盼的未来。他拿出手机，

打开尘封已久的社交软件，删掉了那条签名：“人间不值得，我准备隐居。

”换成了新的：**“还在学习怎么好好活着，谢谢你们一直没放弃我。”**夜深人静，

他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秋风吹过院角的桂花树，香气淡淡。父亲端来一碗热粥，

坐下来说：“明天复查，医生说情况不错。”陈默点头，喝了一口粥，温热顺喉而下。“爸，

”他忽然问，“如果我真的一直不结婚，你们……真的能接受吗？

”父亲笑了笑：“我们又不是图传宗接代。只要你每天醒来觉得自己还行，

晚上睡觉前不后悔这一天，就够了。至于结婚嘛——随缘吧。毕竟，

连你妈当年都不信我能追到她呢。”陈默笑了。他知道，这场与世界的拉扯，远未结束。

但他不再想着逃了。有些人，你甩不掉。也不该甩。因为他们是你在这世上，

最笨拙也最坚定的锚。---第一章完，

字数：约2150字---### 2. 摆烂青年返乡记陈默原本计划只请两周假，

结果母亲手术前一天突发心律不齐，医生临时调整方案，住院观察期延长至一个月。

HR在微信上发来冷冰冰的通知：“事假超过十五天将影响年终绩效，请慎重考虑。

”他回了个“收到”，顺手把公司群聊设置了免打扰。小镇的日子像被按了慢放键。

清晨五点半，公鸡打鸣；六点，隔壁李婶家收音机准时响起《新闻早报》；七点，

父亲踩着老旧自行车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青菜。陈默躺在床上，听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恍惚觉得时光倒流了十年。他开始帮母亲做康复训练，每天扶她在走廊来回走二十趟。

老太太起初走得战战兢兢，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后来竟敢自己拄拐杖去楼下晒太阳。

护士们都夸她恢复得好，说“心态比年轻人还积极”。

“还不是为了早点回家骂我儿子不穿秋裤。”母亲笑着说。陈默翻白眼：“我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了？”父亲插嘴，“你王叔五十岁还被他妈追着喂饭呢。”一家人笑作一团。

这种平静的生活让他渐渐放松下来，

甚至开始尝试一些从前绝不会做的事——比如参加社区组织的“亲子烘焙课”。

其实是“独居子女陪伴父母”公益活动，主办方起名太浮夸罢了。报名那天，

工作人员热情地说：“鼓励子女与父母共同完成糕点制作，增进感情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