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雷声在山谷间滚了一夜,首到我被一道闪电活生生劈醒。
我从泥水里爬起,头发上还滴着雨。
西周是塌了半边的破庙,墙上贴的神像早被水泡得模糊,只有两只黑洞洞的眼还在盯着我。
我低头一看——一具尸体就躺在我脚边。
他穿着同样的粗布衣,腰间的布带打着同样的死结,连胸口那枚青铜牌,都刻着一样的两个字:镜十三我愣住。
那铜牌的样子,我明明在梦里见过。
可那一刻我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是谁,从哪来,为什么会在这儿。
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那具尸体,是我。
远处传来马蹄声。
我下意识躲进破庙的暗角。
雨幕里,一队人骑马靠近,为首的汉子肩宽背阔,腰挂铁刀,声音低沉:“检查一下前面——别让那东西跑了。”
“是,王头儿!”
镖师们下马,抬下一口黑棺。
棺材上钉满符纸,绳索三道,连封印的朱砂都在夜里发着暗红的光。
我看着那棺,心口发紧。
不知为何,我怕得手发抖。
王头儿扫视西周,忽然皱眉。
“这儿……有人动过。”
他迈步进庙,手按刀柄。
我几乎不敢呼吸。
雷光一闪,他的眼神与我撞上。
那一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谁?”
我嗓子像被泥灌住,挤出一句:“我、我只是个过路的。”
他盯着我足足三息,忽然笑了下。
“过路?
这条山道十里无人,你从哪来?”
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他没再问,反而转身对手下道:“把棺材放庙里避雨。”
那口棺被抬进来,正正落在尸体旁。
两具“我”,一死一活。
雨打瓦片,雷光映在棺面,像一条蜿蜒的蛇。
夜更深了。
我靠在墙边,假装睡着。
王头儿坐在火堆旁打磨长刀。
火光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一道浅浅的疤。
他忽然开口:“你知道镜子的传说吗?”
我摇头。
他声音低沉:“古有‘镜人’,专照世间业报。
若镜裂,人心乱。
若镜死,影复生。”
我听得发毛。
“什么意思?”
他没答,只把刀往地上一插,冷光一闪。
“别乱看那棺材。”
可人总是这样,被吓才想看。
我悄悄抬眼。
那棺盖微微动了一下。
起初我以为是风,可下一瞬,棺缝里流出一道暗红的光。
像血,又像——眼。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竖起。
“王头儿!”
我低声喊。
他转头时,棺材己经不动了。
“别乱叫。”
“我、我刚才看见——什么都别看。”
他冷冷打断。
雷声再次炸开。
我看见他眼中的倒影——棺盖正缓缓掀开,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
王头儿猛地拔刀。
火堆被劈散,火星飞溅。
我看见那只手,皮肤灰白,指尖缠着符纸。
它抓着棺沿,一点点撑起自己。
那人抬头的刹那,我心脏仿佛停了——那是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你——”我喉咙发干。
那“我”咧嘴笑了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
声音沙哑却清晰:“别怕,我来替你回去。”
王头儿冲上前,一刀劈下!
雷光落下,震得庙瓦乱飞。
再看时——棺材空了。
连尸体都不见。
地上只剩一块铜牌,湿泥里泛着幽光。
我走过去,手微微发抖,把它捡起。
上面两个字清晰可见:镜十三可我明明……刚才己经把同样的铜牌,塞在了自己怀里。
雷声散尽,夜色压下来。
我看着手里的两枚铜牌,心里忽然浮出一句谁的声音——“十三号,任务终止,回收开始。”
我猛地抬头。
庙外风声诡异,雨似乎倒着落。
那破铜镜上的水珠开始往上飘,镜中倒映出的——不是我。
而是另一个,笑着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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