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接上文《我们逃出村子那天,守陵人的宿命才刚刚开始》1.天亮了。
又一个天亮了。我和蓝望舒,不,我和兰花,活了下来。小楼没塌,山也没倒。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那些从地板上生长出来的黑色锁链,没有消失。
它们变得半透明,像是某种诡异的纹身,烙印在空气里,也烙印在了我们的皮肤上。
我抬起左手,就能清晰地看到一条黑色的符文锁链,从我的手腕皮肤下延伸出来,穿透空气,
深深地扎进对面的墙壁。兰花也是。我们被囚禁在了这栋楼里,也囚禁住了那座山。
我不信邪,走到大门前,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去拉门把手。指尖触碰到冰冷金属的前一秒,
一股看不见的巨力狠狠撞在我的胸口。“砰!”我整个人像是被攻城锤砸中,倒飞出去,
后背重重地撞在客厅的墙上,喉咙里一阵腥甜。出不去了。这栋小楼,成了我们永恒的牢笼。
兰花比我更虚弱,画那个囚字,几乎抽干了她所有的生命力。她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我就守了她三天三夜,寸步不离。第四天清晨,她眼皮颤了颤,醒了。她醒来后没有看我,
也没有说话,第一件事就是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向客厅那台仪器。
绿色的直线,平稳得像一潭死水。她死死盯着那条线,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
整个人一软,向后倒去。我一步跨过去,将她捞进怀里。“我们……成功了。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成功?不,
我们没有成功。我们只是把死缓,变成了无期。半个月后,老陈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金丝眼镜,头发花白,气质阴郁的老头。老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他没理我,绕着客厅走了一圈,
目光扫过那些半透明的黑色锁链,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愤怒。“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沙哑,压抑着风暴。我把那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简略地说了一遍。老陈听完,
身体晃了晃,撑住桌子才站稳。他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胡闹!”他身后的老头,却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像是没看到老陈的失态,反而饶有兴致地走到了兰花面前。他伸出手,
仿佛要触摸她手腕上那道半透明的锁链,动作慢得像是在观察一件稀世珍品。但他的眼神里,
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解剖般的冰冷。兰花下意识地抓紧我的胳膊,往我身后缩了缩。
我往前站了一步,将她完全挡在身后,冷冷地盯着那个老头。“这位是地质物理学的权威,
周教授。”老陈介绍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他会留下来,
协助我们研究山体的变化。”周教授根本没看我,他的目光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越过我的肩膀,在兰花身上来回刮着。“不是研究山体。”周教授开口了,声音嘶哑难听,
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我是来研究你们的。”他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用手指了指我身后的兰花。“准确地说,是研究她。
”“研究这具完美的‘阴脉容器’,还能为我们争取多少时间。
”2.周教授在我们这里住了下来。他带来了一整套更精密的仪器,把我们的小楼,
彻底改造成了一个实验室。我和兰花,成了他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他每天都会抽取我们的血液样本,记录我们身体的各项数据。他会用各种仪器,
扫描我们身上那些黑色的锁链,分析它们的能量构成。他的眼神,永远是那种冰冷的,
不带任何感情的探究。兰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那道囚字符,
是以她的生命力为核心构建的。山每一次细微的能量波动,都会通过那些锁链,
直接反馈到她身上。她开始掉头发,皮肤失去了光泽,有时候会毫无征兆地咳出血来。
我找老陈,让他带走周教授,让兰花去医院。老陈只是递给我一支烟,沉默地摇头。“援朝,
没用的。”“她是阵眼,她离不开这里。离开这栋楼,那座山会立刻失控。
”“周教授的研究,是唯一的希望。我们必须找到替代你们的方法,
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我懂了。否则,等到兰花的生命力被彻底耗尽,
就是我们所有人一起玩完的时候。我恨。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只能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去后山很远的地方,采一些我爸书里记载的草药,
熬成苦涩的汤,逼着她喝下去。她从不抱怨,只是安靜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的样子,
刻进灵魂里。那天夜里,我被噩梦惊醒。我梦到那座山裂开了,
一只遮天蔽日的黑色巨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就捏碎了我们的小楼。我惊坐起来,
一身冷汗。兰花不在床上。我心脏猛地一缩,冲出房间。客厅里,兰花穿着单薄的睡衣,
赤着脚,站在那台闪烁着红光的仪器前。不是仪器,是周教授带来的其中一台新设备。
屏幕上,不再是心电图,而是一幅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我们小楼和那座山的3D结构图。
一道道红色的能量,正从山体中心,源源不断地注入代表着兰花的那个光点。而兰花的光点,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周教授就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飞快地记录着什么,嘴里喃喃自语。“能量汲取率增加了0.3%,
生命体征下降了1.5%……完美的负相关……”他根本没注意到兰花的痛苦,
他只关心他的数据。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血气直冲头顶。我抄起墙角的斧子,
一步跨过去,狠狠地劈在了那台仪器上。“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屏幕瞬间变黑。
周教授惊叫一声,踉跄后退,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疯了!你知道这台仪器有多珍贵吗!
”“我只知道我老婆快被你弄死了!”我双眼血红,像一头暴怒的野兽,再次举起了斧子。
“住手!”老陈带着人冲了进来,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我没管他们,只是扔掉斧子,
冲过去抱起浑身冰冷的兰花。她在我怀里,轻得像一片落叶。“李援朝!”老陈的声音,
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在妨碍国家安全!”我抱着兰花,
回头,死死地盯着他。“如果她的命,就是你们所谓的国家安全。”“那这个安全,
我不要了。”3.那晚之后,我和老陈他们,彻底撕破了脸。周教授被我吓破了胆,
连夜搬到了山下的临时营地。但他还是会每天派人上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小楼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兰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仪器的毁坏而好转。
那些黑色的锁链,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骨血,那座山就像一个寄生在她身上的巨大肿瘤,
无时无刻不在吸取她的生命。她开始长时间地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
她会突然抓住我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一些我听不懂的古老音节。我知道,
那是山里的东西,在通过她,窥探这个世界。我把所有能找到的,我爸留下的符咒,
都贴满了我们的卧室,但这就像用一张纸去抵挡洪水,毫无用处。一天下午,
我正在给她擦脸,她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清澈,
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古老的混沌。她开口了,声音不再是她自己的,
而是一种混合了无数男女老少的,重叠在一起的诡异合音。
“门……要开了……”我浑身汗毛倒竖,抓起枕头边的铜钱剑,挡在她身前。“你到底是谁!
”“我们……就是你……”那个声音,带着戏谑和嘲弄,从兰花的嘴里发出来。“我们,
就是你们的祖先,是你们的血,是你们的骨……”“你们守的,不是墓。”“是门。
”“现在,我们要回家了。”话音刚落,兰花猛地坐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我一个男人,竟然完全挣脱不开。我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空气被一点点挤出肺部,眼前开始发黑。透过濒死的模糊视线,
我看到她眼中那片混沌的深处,有一点微弱的光,在拼命地挣扎。是兰花。是她自己的意识。
“李……根……”她自己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微弱,却带着无尽的痛楚。
“杀……了我……”我看着她痛苦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光芒。我的心,
像是被撕成了两半。我放弃了挣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
“别怕。”“我陪你。”就在我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轰——!”一声巨响,
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老陈端着一把冲锋枪冲了进来,对着天花板就是一梭子。
“哒哒哒哒!”巨大的枪声和震动,似乎***到了那个“东西”。兰花身体一僵,
掐着我的手猛地松开,整个人向后倒去,昏死在床上。她眼中的混沌,也随之褪去。
我瘫在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喉咙里***辣地疼。老陈扔掉枪,
冲过来扶起我。“援朝!你怎么样!”我没有回答,
只是死死地看着床上那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女孩。老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失控了。”他喃喃自语,“它已经能部分侵蚀阵眼了。
那道‘囚’字符,撑不了多久了。”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周教授那边,有了一个方案。”“一个很疯狂的,没有人性的方案。
”“但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被他晃得头晕眼花,耳边嗡嗡作响。“什么方案?
”老陈的嘴唇在动,但我一个字都听不清,我只看到他眼里的血丝,
和他脸上那种混杂着绝望和疯狂的神情。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终于听清了他的话。他说,
周教授提议,执行“焦土计划”。用我们目前能掌握的,威力最大的常规武器,从外部,
彻底摧毁那座山的地质结构。让它在物理层面,永远地坍塌、埋葬。“那兰花呢?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老陈沉默了。这个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残忍。她是阵眼,
她和那座山是一体的。山塌了,她也就没了。用她一个人的命,换取绝对的安全。
这就是周教授的方案。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唯一的希望。“我不同意。”我一个字一个字地,
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不是你同不同意的问题!”老陈咆哮起来,“这是命令!
最高级别的命令!”“命令下来,别说是你,就算是我,也只能执行!”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