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城的夜晚，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躁动和压抑。
林戚疾步穿过人群如织的中环道，肩上的斜挎包晃动着，沉甸甸地滚进了他此刻的焦虑。
脚步踩过地砖，霓虹光影碎在新鞋的皮面。
他刚接到线人短讯：远江地产集团副总裁江昶坠楼身亡，警方初步认定***，然而消息里隐含着一个词——“疑点”，让林戚的心跳微微加速。
案发地是雾城金融区最繁华的地段，江昶的办公室楼下还未完全清理，警戒线外聚着三三两两的记者和路人。
韩玮正站在角落，身着灰蓝色便服，手里夹着一杯冷掉的咖啡，似乎在等他。
林戚挤进人群，低声道：“你有什么新消息？”
韩玮目光扫过周围，语调克制：“监控失灵，死者手机和电脑都被公司技术部带走了。
遗书上只有一句：‘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觉得这像是真的***？”
林戚没有立刻回话，他抬眼望向楼顶，警戒带内贴着湿润的雾。
他的视线转回地面，脚边一抹不合时宜的红色在反光中闪烁——是一只高跟鞋，鞋跟断裂，鞋边有褪色的血迹。
林戚皱眉，拍了张照片。
“尸检说他是当场死亡，时间在昨晚九点二十。
你看，这只鞋不是江昶的，显然是女性用品。
案件记录没有提及，警方忽略了？”
韩玮叹了口气：“高层施压让我们快点结案。
你明白吧，这案子不能闹大。
可惜江昶死的时间点，公司正准备上市。”
林戚没有回应，而是蹲下更仔细地观察鞋子。
鞋跟裂痕里有细微金色纤维，他沉默几秒，拿出采样袋装好，又悄声对韩玮说：“能帮我查一下最近进入江昶办公室的女性吗？
名单越详细越好。”
韩玮点头，低声道：“我明天给你消息。”
林戚站起身，扫视西周。
隔着警戒线，他看到远江地产的几名公关职员在和记者辩驳，脸上的职业微笑摇摇欲坠。
旁边一头发利落的黑裙女人安静地站在烟雾灯影下，双臂环抱，眼神锐利。
那一瞬，林戚的心里莫名浮现贺晶的名字——他曾见过那张脸，在财经新闻的版面里。
楼下的人群逐渐散去。
林戚缓步绕楼走向后巷，只听背后传来轻微的鞋底撞击声。
他回头，看见一个消瘦的身影在昏黄灯光下忽隐忽现。
等他追上去，对方己经消失在逼仄的胡同尽头。
林戚捏紧手里的证物袋。
雾城的夜，似乎每一处阴影都藏着故事。
他走进调查记者编辑部的老楼，屋里灯光昏暗，空气里充斥着纸张和打印机的焦味。
林戚推开门，电脑屏幕正亮着，他点开邮件，收录今天现场拍摄的图片。
新闻主管冷静地盯着他，声音低沉：“明天要见稿。
你觉得值得跟？”
林戚沉思片刻，“值得。
这不像寻常***案。
江昶最近有很多财务异常，消息圈也在传他和竟然和顾氏集团有私下接触。”
主管点点头：“再查查公司里和江昶关系紧密的人。
那丢失的女鞋有线索吗？”
林戚摇头，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
江昶的朋友圈复杂，除了公司高管，还有一些风控部门的人。
他想到贺晶——远江金融公司的风控主管。
她冷静理智，做事一丝不苟，曾在公司危机中拯救过不少高层。
他记得昨日下午曾在公司大厅看到她背着箱包，神色凝重。
第二天清晨，林戚又一次踏入远江的办公楼。
安保严密，登记台的保安核查着他的记者证。
楼内安静得近乎压抑，每个人都低头赶路，仿佛都刻意与外面的流言绝缘。
他经过贺晶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贺晶抬头，面无表情地说：“今天不接受采访。”
林戚却将那只女鞋的照片递给她：“我不是来采访，公司里有没有认识的人穿这种鞋？”
贺晶微微皱眉，视线定在屏幕：“这种鞋是***款，去年一个客户答谢会上送过一批。
公司女高管几乎人手一双。”
林戚心里一震，他感到整个谜团并未因江昶死亡而收缩，反而分出更多错综复杂的线头。
“据说江昶曾经私下提及不想上市，这套流程有谁知道？”
贺晶收起冷峻的态度，略带防备地反问：“你怀疑什么？”
林戚微微一笑：“媒体能怀疑的东西很多。
比如——幕后的利益分配，比如财务数据造假。
你以为这个案子结局简单吗？”
话音刚落，贺晶抬头，一缕阳光打在她的脸庞，冷静中浮现出一丝脆弱。
她收回目光，语气低沉：“我只是风控主管，并不在核心圈。
我能查的东西有限，但你最好小心，你盯上的可能不只是***案。”
林戚正准备离开，贺晶突然低声说：“对了，江昶昨晚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顾思一。”
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拉长。
林戚的心跳加快，顾思一，一个最近离奇失踪的少女，她名字在雾城暗流下并不陌生，却一首被层层掩盖。
林戚离开远江大厦，电话震动。
他接通，韩玮简明地说：“有了新线索，那只鞋上确实不是江昶的血迹，初步分析属于年轻女性。
我会追查进入办公室的访客记录。”
林戚深吸一口气，把视线投向雾色渐深的街道。
整座城市仿佛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地下黑市的信息贩子、公司高管的私密短信、保安手中调取的监控——每一项线索都是斑驳的霓虹，都在催促他走进更深的隐影。
他从包里取出现场拍摄的资料，用玻璃板压住那只照片。
窗外的雾城，在晨光微露的时刻，依然没有褪去阴霾。
林戚怔怔地注视着手中的证物袋，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所谓真相，并不只是某个人的死亡或者失踪，而是整个雾城无数利益和秘密交织出的密网。
他的调查才刚刚起步，这只女鞋和顾思一的名字，己然注定成为驱动风暴的钥匙。
窗外一台警车缓缓驶过，蓝色灯光重重地扫过大楼的玻璃幕墙。
林戚收起证据，合上笔记本，准备再次走进雾城的迷雾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