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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4

我是一个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嗅觉囚徒,今天是我的生日, 也是我家的家宴。

菜的香气几乎要冲破天花板, 糖醋里脊的甜酸, 红烧肉的咸香, 还有清蒸鲈鱼的鲜美。

我的父母和哥哥周鹏坐在餐桌旁, 举杯欢庆。

而我, 像条狗一样, 被我妈指着卫生间的门。“周鸢, 你的饭在那儿。

”她语气平淡, 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马桶边上, 放着一个冰冷的狗食盆, 里面是他们昨天吃剩的, 已经微微发馊的饭菜。

这一切, 只因为我“不赚钱”。在这个家里, 我甚至不配当个人。1“听见没有?

滚过去吃!”父亲周建国的声音像是淬了冰的铁棍, 狠狠砸在我的耳膜上。

我站在客厅与餐厅的交界处, 像一尊屈辱的雕像。

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红木餐桌上, 把每一道菜都照得油光发亮, 香气也变得更加具象化。

家福”里, 蛋饺的油煎香、肉丸的猪肉香、还有几颗干贝被汤汁泡开后散发出的海洋腥气。

我的肚子在叫, 胃酸在翻涌, 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 紧紧攥住了我的五脏六腑。

“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吗?

”哥哥周鹏抬起眼皮, 嘴角挂着一丝熟悉的、刻薄的讥笑, “怎么, 还想上桌?

你配吗?

条斯理地放进嘴里, 咀嚼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在此刻的我听来, 无异于最尖锐的凌迟。

我攥紧了拳头, 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试图用疼痛来对抗这铺天盖地的羞辱。

“爸, 妈, 今天是我生日……”我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周建国“砰”地一声放下酒杯, 猩红的眼睛瞪着我:“生日?你有什么资格过生日?

你为这个家创造过一分钱的价值吗?

养你这么大, 白吃白喝, 现在让你吃口剩饭还委屈你了?

没让你去外面垃圾桶里刨食, 就算是我们当父母的仁慈了!

“就是,”周鹏在一旁帮腔, “一只不赚钱的米虫, 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还挑三拣四。

赶紧滚去厕所, 别在这儿碍眼, 影响我们吃饭的心情。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却始终不敢掉下来。

在这个家里, 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它只会换来更恶毒的咒骂和更暴力的殴打。

我记得五年前, 我第一次反抗, 把那碗馊饭扣在了地上。

结果是被父亲用皮带抽得遍体鳞伤, 关在没有窗户的杂物间里饿了三天。

我也记得三年前, 我趁他们不注意, 试图从窗户爬出去逃跑。

结果被发现, 抓回来打断了一条腿。

父亲一边打一边吼:“只要你还姓周, 你就死也得死在这个家里!

除非……你能给这个家赚大钱!”赚大钱。

这三个字, 像一道魔咒, 牢牢地锁住了我的人生。最终, 我还是屈服了。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 走向那扇对我而言如同地狱之门的卫生间。

瓷砖的冷气顺着脚底板一路蔓延到心脏。

一股食物***的酸臭味混合着卫生间里消毒水和下水道的味道, 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端起碗, 闭上眼睛, 机械地把那些冰冷的、黏糊糊的东西往嘴里扒拉。

我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咽下去的。

我只知道, 在这香气四溢的家里, 我是一件活着的垃圾。

2吃完那碗猪狗不如的“饭”, 我像个幽灵一样缩回自己那个狭小的房间。

房门没有锁, 但我不敢出去。

在这个家里, 没有得到允许的活动, 都被视为一种挑衅。

周鹏的轻蔑, 像一根无形的毒刺, 时时刻刻扎在我的心上。

他看我的眼神, 真的不像是看自己的亲妹妹。

情绪, 仿佛我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而是墙角的一团蜘蛛网, 一块亟待擦掉的污渍。

有一次, 他带女朋友回家, 我刚好从房间出来倒水。

立刻紧张地把我推回房间, 压低声音警告我:“别出来丢人现眼, 我跟她说我没有妹妹!

”那一刻, 我清楚地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父母则用一套扭曲的逻辑将他们的虐待合理化。

“周鸢, 你别怪我们心狠。

, 居高临下地“开导”我,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 你不创造价值, 就是个废物。

我们这是在提前让你适应社会, 让你知道没钱就活得不如狗。 这是为你好。”为我好?

为我好就是让我吃馊饭?为我好就是剥夺我所有作为人的尊严?

这种精神上的PUA, 比肉体上的殴打更让我感到窒息。

他们把所有的残忍都包装成“教育”, 把所有的冷漠都解释为“现实”。

我心里构建了一座监牢, 让我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都是因为我“没用”。

我不是没有反抗过。那次被打断腿后, 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那三个月, 他们倒是没让我去厕所吃饭, 因为我根本下不了床。

饭菜会由我妈送到床边, 虽然依旧是剩饭, 但至少是温热的。

那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三个月。身体的疼痛, 远不及尊严被践踏的痛苦。

伤好之后, 我学乖了。 我不再激烈反抗, 而是尝试用更“聪明”的方式逃离。

我偷偷攒下他们偶尔施舍的一点零钱, 藏在床垫底下, 计划着下一次的出逃。

可我忘了, 这个家, 就是我的囚笼, 而他们, 是最了解我的狱卒。

够了两百块钱, 准备在一个深夜离开时, 父亲周建国像一尊门神一样堵在了我的房门口。

他没有打我, 只是摊开手, 手心里赫然是我藏起来的那些零钱。“想跑?

, 只要你赚不到能让我们全家都过上好日子的大钱, 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个家门一步。

你生是周家的人, 死是周家的鬼。

从今往后, 你就活在厕所里吧, 直到你想明白怎么给这个家‘赚钱’为止!

”那一天, 我被彻底击垮了。我终于明白, 逃跑是没有用的。

在他们眼里, 我存在的唯一价值, 就是成为一个能为他们攫取巨额财富的工具。

在那之前, 我连呼吸, 都带着原罪。

我像一株被种在阴沟里的植物, 拼命地想要挣扎出去, 却被死死地按在原地。

绝望, 像浓稠的黑暗, 将我彻底吞没。

3转机, 在我22岁生日这天, 以一种我完全没想到的方式降临了。

还是那间令人作呕的卫生间, 我刚把碗里最后一点残羹咽下去, 父亲周建国就走了进来。

他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我横眉冷对, 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和颜悦色。

“周鸢, 别吃了。

临下地看着我,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明天开始, 你就不用再吃这些了。

”我抬起头, 茫然地看着他, 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我给你找了份好工作。

”他继续说道, 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一份真正能赚大钱的好工作。

”我的心猛地一跳。 工作?赚钱?“什么工作?”我警惕地问。

建国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你只需要知道, 这份工作薪水高得离谱, 月薪……六位数。

”六位数!我的大脑嗡的一声, 几乎无法思考。 一个月十万?这怎么可能?

我高中都没毕业, 没有任何技能, 没有任何工作经验, 谁会给我开这么高的工资?

这听起来就像一个拙劣的骗局。“我不信。”我下意识地反驳。“由不得你信不信!

”周建国的耐心瞬间耗尽, 脸又沉了下来, “明天早上八点, 会有车来接你。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也是我们全家唯一的机会。

你要是敢搞砸了, 我打断你的另一条腿!

”他丢下这句话, 转身就走, 仿佛多跟我待一秒都会脏了他的鞋。

我愣在原地, 心里翻江倒海。我不相信天下有这种好事。

一个对我苛刻到连一顿饱饭都不肯给的父亲, 会好心为我找一份月薪六位数的工作?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许是把我卖到什么肮脏的地方, 也许是让我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

低头看了看手里油腻腻的碗, 闻着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酸臭味,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

逃离这里。无论那份工作是什么, 无论等待我的是什么, 都不会比现在更糟了。

这里是地狱, 哪怕跳进另一个火坑, 至少我曾经挣扎过。那一晚, 我彻夜未眠。

天一早, 我甚至没有等到八点, 就穿上了自己唯一一件还算干净的旧外套, 站在门口。

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情和关切, 只有***裸的期待, 像是在看一件即将被高价卖出的商品。

八点整,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准时停在了门口。 车窗是深色的, 看不清里面。

走了下来,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核对了我的名字, 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家”, 看了一眼我的“亲人”。他们没有一个人跟我说再见。

我深吸一口气, 坐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 我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移动的棺材。

车辆平稳地驶离了这个我生活了二十二年的地狱, 前方, 是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深渊。

4黑色的商务车在城市里穿行, 最终驶向了人烟稀少的郊区。

窗外的景象从高楼大厦变成了连绵的绿树, 空气似乎也清新了一些。

但我没有心情欣赏风景, 我的心一直悬着,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大约一个小时后, 车子在一座巨大的庄园门口停了下来。

铁艺大门紧闭, 高高的围墙上布满了监控摄像头, 门口站着两个神情肃穆的保安。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公司, 反倒像一个戒备森严的私人领地。

司机跟保安交涉了几句, 大门无声地滑开。

向里行驶, 穿过一片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和花园, 最终在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周鸢小姐, 请下车, 贺先生在等您。”司机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冷漠腔调。

我推开车门, 踏上松软的草地, 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夹杂着不知名花朵的甜香。

这与我过去二十二年所熟悉的, 那个充满馊饭味和消毒水味的家, 简直是两个世界。

一个男人正站在小楼的门口等我。

岁, 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灰色休闲西装, 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的脸上挂着温和儒雅的笑容, 让人一见就容易产生好感。“你就是周鸢小姐吧?

你好, 我姓贺。”他主动向我伸出手。我有些局促, 迟疑地伸出手, 与他轻轻一握。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很有力。“贺……贺先生, 您好。”我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用紧张, 进来吧。”贺先生笑着侧过身, 领我走进小楼。

楼内的装修风格是极致的简约, 或者说, 是极致的冷清。

墙壁、地板、天花板, 目之所及全都是纯白色,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家具也少得可怜, 只有几张造型奇特的白色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

整个空间安静得可怕, 我的脚步声在这里都显得格外清晰。

感觉很奇怪, 它既奢华又冰冷, 像一个设备精良的实验室, 又像一个高级的精神病院。

让我做任何填表、面试之类的常规流程, 也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 提出什么肮脏的要求。

他只是领着我穿过一条长长的白色走廊, 来到一扇同样是白色的门前。

“周小姐, 你的工作很简单。

一丝我看不懂的审视, “不需要你做任何体力或脑力劳动, 只需要你动用你的……天赋。

”天赋?我有什么天赋?除了忍饥挨饿和忍受屈辱, 我一无是处。

贺先生似乎看穿了我的疑惑, 他没有多做解释, 而是用指纹打开了那扇门。

门后, 是一个比外面更加纯粹的白色房间。

都没有, 只有头顶上几排柔和的灯带, 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却又没有丝毫阴影。

的正中央, 摆着一个半米高的白色立方体展台, 展台上面, 扣着一个巨大的玻璃钟罩。

我的目光瞬间被那个玻璃罩吸引了过去。

我看到罩子下面放着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碟, 碟子里盛着一小撮看起来像是泥土的东西。

“泥土”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深褐色, 质地看起来很松散, 表面还带着一点点湿润的光泽。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的工作又是什么?难道是让我来打扫卫生?

可这里干净得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周小姐, 请过来。

”贺先生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带着一丝回音。

我压下心头的疑虑, 顺从地走到展台前。

贺先生没有说话, 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示意我靠近观察。

我弯下腰, 脸凑近冰冷的玻璃罩, 仔细地打量着那撮“泥土”。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 就像是从哪个潮湿的树林里挖出来的一样。

“你的父亲说, 你有一个很特别的能力。

”贺先生在我身后缓缓开口, “他说, 你的嗅觉, 异于常人。”我的身体猛地一僵。

嗅觉。这是我从小到大隐藏得最深的秘密。

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 我的鼻子比别人灵敏得多。

青草的香气, 我却能清晰地闻出湿润的泥土下, 蚯蚓翻动时带出的那一丝微弱的土腥味。

心出汗的味道, 还是因为撒了谎而心跳加速时, 血液里散发出的那一丝微妙的金属气息。

甚至, 我能闻出一个人情绪的变化。

他们身上的味道会变得辛辣刺鼻;悲伤时, 则会带上一股类似盐水和旧书本混合的苦涩味。

这个秘密给我带来了很多困扰, 让我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伪装成一个正常人。我的父亲……他怎么会知道?

泄漏, 当时所有人都还没察觉, 是我最先闻到了那股危险的甜味, 哭喊着把他们叫醒。

些不新鲜, 还没开始做, 我就说闻着有股臭味, 结果被她骂了一顿, 说我胡说八道。

可最后那条鱼做出来, 果然是坏的。原来, 他们不是不知道, 只是从没当回事。

者说, 他们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我, 等待着这个“天赋”能够被“明码标价”的那一天。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周小姐, 别紧张。

”贺先生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现在, 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闻闻它, 然后告诉我, 你闻到了什么。”说着, 他按下了展台侧面的一个按钮。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玻璃罩缓缓升起。

一瞬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异香味, 仿佛拥有生命一般, 争先恐后地钻入了我的鼻腔。

我的大脑在一瞬间甚至有些宕机。

这是一种我从未闻到过的气味, 复杂、深邃, 充满了矛盾感。

我闭上眼睛, 全神贯注地去分辨这股香气。

刻被催发到了极致, 像一张无形的网, 将这股气味中的每一个分子都捕捉、拆解、分析。

最先被我捕捉到的, 是一种极其醇厚、沉静的木质香。

的老山檀香, 气味温暖而干燥, 带着一丝淡淡的奶香, 仿佛能抚平人内心所有的焦躁。

紧接着, 第二层香气浮现出来。 那是一种带有动物气息的、温暖而辛辣的味道。 麝香。

而且是品质极高的天然麝香, 带着强烈的穿透力和一丝野性的诱惑。

这股味道与檀香的沉静完美地交织在一起, 形成一种既神圣又堕落的奇妙平衡。

如果只是这样, 它足以成为世界上最顶级的香料。但, 还没完。

在这两种顶级香气的基调之下, 我还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这股甜香非常诡异。

它不像花香, 也不像果香。

它更像是一块熟透了的水果, 已经开始在内里腐烂时, 散发出的那种甜腻到发酵的气息。

它带着一种生命走向衰败的颓靡之美, 充满了危险的吸引力。腐烂的甜香。

那丝腐烂的甜, 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让人既迷醉又恐惧的香气。

我缓缓睁开眼睛, 房间里依旧是一片纯白, 但我的世界已经被这股气味彻底填满了。

“怎么样?闻到了什么?”贺先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和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 努力组织着语言。

“最外层, 是顶级老山檀香的木质香, 干燥、沉静, 至少陈化了五十年以上。

”贺先生的眉毛微微一挑。

“中间层, 是天然麝香酮的味道, 穿透力很强, 带着动物荷尔蒙的野性气息。

”贺先生的嘴角开始上扬。

“最核心的基调, 是一种……一种类似蛋白质发酵后, 混合着糖分的、正在腐烂的甜香。

很淡, 但它才是这股香味的灵魂。”我说完, 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边眼镜后面的眼神, 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像是两把手术刀, 要将我从里到外彻底剖开。

半晌, 他脸上的锐利褪去, 重新被狂喜所取代。“没错!就是它!腐烂的甜香!哈哈哈!

”他像是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 激动地拍了一下手, “周小姐, 欢迎你的加入!

你被录用了!”他甚至没有问我愿不愿意, 就直接当场拍板。

然后,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递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十万块, 你第一个月的薪水, 预付给你。

”我看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 感觉像是在做梦。十万块。

我这二十二年来, 从未拥有过超过两百块的“巨款”。我颤抖着手, 接过了那张卡。

在那一刻, 我天真地以为, 我的好日子, 终于要来了。

7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白色小楼的。

里一片空白, 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银行卡, 指尖甚至能感觉到上面凹凸不平的数字。

十万块, 这三个字像烟花一样在我脑海里炸开, 炸得我晕晕乎乎。

还是那辆黑色的商务车, 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司机, 将我送回了那个地狱般的家门口。

下车时, 我的脚步是飘的。我站在门口, 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不再只有压抑和腐臭, 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来自郊区庄园的、干净的青草香。

我推开门, 客厅里, 父母和哥哥周鹏都在。

他们没有看电视, 也没有说话, 只是坐在沙发上, 像三尊等待判决的雕像。

看到我回来, 三个人的目光“唰”地一下, 全都聚焦在我身上。

那眼神, ***裸的, 充满了贪婪的期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样?

”父亲周建国第一个开口, 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

我没有说话, 只是走到他们面前, 摊开手掌, 将那张银行卡放在了茶几上。

三人的目光, 瞬间被那张小小的卡片牢牢吸住。“这是……?

”母亲李素芬颤抖着伸出手, 想要去碰, 却又不敢。

“贺先生预付的, 第一个月的薪水。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但尾音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扬眉吐气的颤抖, “十万。

”“十万!

”周鹏第一个惊叫出声, 他一把抓过那张卡, 翻来覆去地看, 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

财了……我们周家要发财了……”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样子, 我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

有报复的***, 也有一丝悲凉。

但更多的是一种虚幻的希望——从今天起, 我是不是就可以不再去厕所吃饭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坐在餐桌旁, 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了?

为这个家“赚大钱”了, 按照他们当初的说法, 我应该已经获得了“上桌吃饭”的资格。

“卡里真的有十万?

”周建国抢过周鹏手里的卡, 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

“贺先生是这么说的。”我点了点头。“密码!”“六个零。

”周建国立刻掏出手机, 打开银行APP, 哆哆嗦嗦地操作起来。

当他查询余额, 看到那一长串零的时候, 整个人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是真的!是真的!十万!一分不少!”他挥舞着手机, 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

李素芬和周鹏也跟着欢呼起来, 三个人抱在一起, 又哭又笑, 仿佛中了彩票头奖。

我站在一旁, 冷冷地看着这荒诞的一幕。

在他们庆祝的间隙, 我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鼓起勇气, 小声地问:“妈, 我……我饿了, 可以吃饭了吗?

”客厅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看我, 脸上的狂喜还没褪去, 但眼神, 已经开始慢慢变冷。

敛, 她上下打量着我, 那眼神就像是在评估一件刚刚交易成功, 需要好好保养的货物。

“吃饭?”她皱了皱眉, “当然要吃。 不过, 不是在这里吃。”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在哪里吃?”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跟我来。

”她没有再多说, 转身走向厨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没有走向那个我无比熟悉的卫生间, 而是打开了冰箱。

我看到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塑料盒, 里面装着一些白米饭。

然后, 她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清水。她把饭盒和水杯放在托盘上, 递给我。

“从今天起, 这就是你的饭。

特意交代了, 为了保持你嗅觉的‘纯净’和敏锐, 你不能再接触任何有浓郁味道的食物。

尤其是辛辣、油腻、过甜过咸的东西, 一概不能碰。

”我愣住了,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清水, 白米饭?

这就是我用月薪十万换来的“好日子”?“为什么?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我给家里赚钱了!

你们答应过的, 只要我赚钱, 我就可以上桌吃饭!”“嚷嚷什么!

呵斥道, 他已经从最初的狂喜中冷静下来, 恢复了往日的威严, “这是贺先生的要求!

贺先生是我们的财神爷, 他说的话就是圣旨!让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哪来那么多废话!

,”哥哥周鹏也靠在门框上, 抱着胳膊, 凉凉地开口, “周鸢, 你别搞不清楚状况。

你现在可是我们家的金疙瘩, 你的鼻子就是咱们家的印钞机。 必须得好好保养。

让你吃白米饭, 喝清水, 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工作, 赚更多的钱。

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荣幸?

我看着他们理所当然的嘴脸,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心底烧起。“我不吃!

”我猛地将托盘推开, 水杯和饭盒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白米饭撒了一地, 像是在嘲笑我的天真。“你们这群骗子!***!

你们根本没想过让我当人看!

”我歇斯底里地吼道, 积压了二十二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反了你了!

”周建国勃然大怒, 一个箭步冲上来, 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但他的手在半空中, 却被李素芬死死抓住了。“别打脸!

”李素芬急切地喊道, “明天还要去上班的!让贺先生看到了怎么办!

”周建国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

他恶狠狠地收回手, 指着我的鼻子骂道:“算你走运!

周鸢, 我警告你, 你要是再敢耍大小姐脾气, 影响了工作, 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心凉到了极点。

他们不是舍不得打我, 只是舍不得弄坏这件能为他们赚钱的“工具”。

狱的门票, 却没想到, 我只是从一个地狱, 跳进了另一个更加精致、更加荒谬的牢笼。

9那一天的争吵, 最终以我的彻底失败告终。我被关进了房间, 没有得到任何食物。

当天晚上, 我饿得前胸贴后背, 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

深夜, 我听到客厅里传来诱人的香味, 他们大概是用我赚来的钱点了丰盛的宵夜。

第二天一早, 李素芬端着一碗白米饭和一杯清水走了进来。“吃吧。

”她把东西放在我床头, 语气冷漠, “吃完了好去上班。

别再耍性子了, 对你没好处。”我看着那碗白米饭, 闻着那杯清水的味道。

我的身体在叫嚣着需要能量, 我的尊严在呐喊着拒绝屈服。

最终, 生存的本能战胜了一切。

我抓起那碗饭, 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眼泪混着米饭一起咽进了肚子里。

我的人生, 从一个极端滑向了另一个极端。

从前, 他们用发馊的、充满恶臭的食物来惩罚我, 羞辱我。

现在, 他们用最纯净、最没有味道的食物来“供养”我, 圈禁我。目的, 却始终如一。

更让我绝望的是, 我的“居住环境”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不再让我去那个潮湿阴暗的卫生间吃饭了。

他们说, 那里味道太重, 会“污染”我的嗅觉。

于是, 他们把我吃剩饭的地点, 从厕所, 换到了一个终年不见阳光的储藏室。

木板钉死的窗户, 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灰尘和旧物发霉的味道。

他们把里面稍微清理了一下, 放了一张小板凳和一个小桌子。

“以后, 你就在这里‘静养’。

, “贺先生说了, 你需要一个安静、没有杂味干扰的环境, 才能保持嗅觉的最佳状态。

这里最合适不过了。”静养。多么可笑的词语。

我不是脱离了地狱, 我只是从一个肮脏的地狱, 跳进了一个更精致、更冷酷的牢笼。

我的家人, 就是我的狱卒。他们用最温柔的词汇, 做着最残忍的事情。

来, 关进这个黑漆漆的储藏室, 吃着寡淡无味的白米饭, 喝着没有任何味道的纯净水。

我的味觉, 正在被一点点剥夺。我的世界, 正在被强行漂白, 只剩下最单调的黑与白。

而我的嗅觉, 在这种极端的剥夺和***之下, 变得越来越敏锐, 越来越不受控制。

时候, 我甚至能闻到母亲因为数钱而心跳加速时, 皮肤上分泌出的那一丝丝微咸的汗味。

我能闻到父亲因为股票跌了而烦躁不安时, 呼吸里带着的焦灼的烟草味。

我能闻到这个家里每一个人心底最深处的贪婪和冷漠。那是一种比馊饭更让人恶心的味道。

0在一个寂静的深夜, 我躺在储藏室冰冷的地板上, 瞪着天花板, 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间里那撮诡异的“泥土”, 银行卡上冰冷的数字, 还有我家人那一张张贪婪而狂热的脸。

怕的念头, 如同毒蛇一般, 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我的脑海, 让我浑身冰冷, 如坠冰窟。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他们虐待我, 逼我吃馊饭, 根本不是因为我“不赚钱”。

那是一种“训练”。一种极其残忍、扭曲的嗅觉训练。

他们用最恶臭、最***、最***性的气味, 日复一日地冲击我的嗅觉。

就像一块铁, 必须经过千锤百炼, 才能成为锋利的刀刃。

嗅觉, 剔除掉我对普通香气的感知, 让我对那些最细微、最不寻常的气味变得极度敏感。

就像一个长期生活在噪音里的人, 会对最微弱的声响都格外警觉。

扔进一个充满恶臭的地狱, 就是为了让我的嗅凶, 像野兽一样敏锐, 像猎犬一样精准。

而现在, 这把“刀”终于磨好了。于是, 贺先生出现了。

他不是偶然发现我的, 这一切, 根本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交易!

我的父亲, 周建国, 早就知道我嗅觉的秘密。

了, 他是把这个秘密当成一张底牌, 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 耐心地等待着最高的报价。

出现, 并且开出了月薪十万这个让他无法拒绝的价格时, 他就毫不犹豫地把我卖了出去。

“保持嗅觉纯净”, 禁止我接触任何有味道的食物, 则是“保养”这件工具的必要手段。

们要确保我的嗅觉始终处在最巅峰、最灵敏的状态, 以便能够源源不断地为他们创造财富。

我不是他们的女儿, 也不是他们的妹妹。

我只是他们精心培养了二十二年, 用来换取巨额财富的工具。

一件有生命的, 会呼吸的, 拥有超凡嗅觉的……工具。

这个认知, 像一道惊雷, 狠狠地劈在我的天灵盖上。

比被逼吃馊饭更屈辱, 比被关禁闭更绝望。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彻骨的寒意。

我蜷缩在黑暗里, 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想尖叫,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水泥。

原来, 我从未有过逃离地狱的机会。我只是从地狱的一层, 坠入了更深的一层。

我的家人, 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们不是狱卒。他们是这场漫长虐待的策划者和执行者。

他们, 是魔鬼。11彻骨的寒意过后,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奇异的冷静。

既然我已经认清了自己“工具”的身份, 那么哭泣、愤怒、绝望都毫无意义。

一个工具, 是没有资格拥有情绪的。从那天起, 我不再反抗, 不再争吵。

我变得无比顺从。每天, 我准时起床, 面无表情地吃下那碗白米饭, 喝掉那杯清水。

然后坐上黑色的商务车, 去那个白色的庄园上班。我的顺从, 让我的家人非常满意。

他们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偶尔甚至会假惺惺地问一句“工作累不累”。

我只是摇头, 不说话。

因为我知道, 我说的每一个字, 在他们听来, 都只是工具运转时发出的噪音。

在庄园里, 我也同样表现得温顺而专注。

我的工作内容始终如一:辨别那些“泥土”的气味。

每天, 都会有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 用特制的低温箱送来新的样本。

那些箱子看起来非常高级, 像是运送人体器官的设备。

箱子外面都贴着严密的编号, 从A-001, A-002, 一直往下排。

每次我只需要闻三到五个样本。 我会根据气味的细微差别, 将它们分级。

”更浓郁, 哪个样本的檀香味更醇厚, 哪个样本里又多了一丝微弱的、类似铁锈的腥气。

我将我的分析结果告诉贺先生, 他会认真地记录下来, 然后对我露出赞许的微笑。

“周小姐, 你真是个天才。 你的鼻子, 是上帝的杰作。”我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的夸奖。

心里却在冷笑:是啊, 是上帝的杰作, 也是你们这群魔鬼的摇钱树。

我开始利用这份“顺从”, 暗中观察庄园里的一切。

工作房间在小楼的二层, 从二层的走廊尽头, 有一扇窗户, 可以俯瞰到庄园的一部分。

发现, 每次运送样本的货车, 都不是从庄园正门进来的, 而是从一个非常隐蔽的侧门。

“泥土”样本的货车, 车牌都很奇怪, 它们都来自邻省的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偏远山区。

这很不对劲。如果这些“泥土”是什么珍贵的香料或者植物, 为什么需要用低温箱运输?

为什么需要从那么远的山区运来?又为什么要走侧门, 搞得如此神秘?

还有我所在的这个纯白色的房间, 也处处透着诡异。

这里除了中央的展台, 空无一物, 墙壁光滑得能当镜子用。

贺先生说, 这是为了防止任何杂味干扰我的判断。

但有一次, 我在等待样本送来的时候, 因为无聊, 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当我走到东北角的墙角时, 我无意中发现, 那里的一块地砖, 似乎有轻微的松动。

我蹲下身, 假装在系鞋带, 用手指轻轻敲了敲。

果然, 那块地砖发出的声音, 和旁边的地砖略有不同, 更加空洞一些。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12这个发现让我激动又紧张。我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房间里一定有监控, 我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先生的监视之下。

时会有意无意地靠近那个角落, 假装伸懒腰, 或者弯腰整理裤脚, 偷偷观察那块地砖。

它和周围的地砖严丝合缝, 几乎看不出任何差别。

如果不是那次偶然的敲击, 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异样。

我需要一个机会, 一个能避开监控, 撬开这块地砖的机会。机会很快就来了。

力系统似乎出了点小问题, 整个白色小楼的灯光都闪烁了几下, 然后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备用电源虽然很快启动, 但监控系统却因此有了几秒钟的重启延迟。就是现在!

刻冲到那个角落, 用我常年因为营养不良而变得又薄又硬的指甲, 奋力***地砖的缝隙。

指甲瞬间断裂, 十指连心, 一阵剧痛传来。

但我顾不上这些, 用尽全身力气, 猛地向上一撬。“咔哒。

”一声轻微的响动, 那块地砖竟然真的被我撬起了一个小角。

我迅速将它恢复原状, 然后回到房间中央,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

当监控的红点重新亮起时, 我正站在展台前,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等到那天的工作结束, 我回到储藏室后, 才敢摊开手掌查看。

我的两个指甲已经完全断裂, 指尖血肉模糊。但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反而充满了兴奋。

同样的办法, 趁着工作人员送样本进来, 视线被遮挡的一瞬间, 再次撬动了那块地砖。

这一次, 我看得更清楚了。地砖下面并不是实心的, 而是有一个小小的凹槽。

凹槽里什么都没有, 但是在凹槽的内壁上, 我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刻痕。

那像是用指甲或者其他尖锐的东西, 在坚硬的底座上, 拼了命刻上去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利用每一次可能的、转瞬即逝的机会, 凑到那个角落, 试图看清那些刻痕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字。一个汉字。

刻的人似乎也已经精疲力竭, 那个字并不完整, 笔画歪歪扭扭, 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但我已经能辨认出它的轮廓。那是一个“王”字旁, 旁边还有几道凌乱的笔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应该是一个……“瑶”字。瑶。是谁?

她为什么要在这里留下这样一个记号?她想告诉后来者什么?

就在我盯着那个字, 心神巨震的时候, 我突然闻到了一丝非常、非常微弱的气味。

那气味就从地砖下的凹槽里散发出来。那不是“泥土”的香气, 也不是消毒水的味道。

那是一股极其微弱的, 带着一丝甜腥味的……血的气味。

而且是陈旧的、已经干涸了很久的血。我瞬间头皮发麻,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纯白无瑕的房间里, 藏着血。

13那个不完整的“瑶”字和那丝微弱的血腥味, 像两根毒刺, 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意识到, 我可能不是第一个坐在这里“闻香”的女孩。

在我之前, 至少还有一个叫“瑶”的女孩, 也曾被囚禁在这里。

而她, 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我不能再坐以待毙。

我必须查清楚真相, 找到逃出去的办法。

我开始假装对这份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顺从和“专业”。

在分析气味的时候, 我会主动提出一些问题。

-017号样本, 比昨天的A-032号样本多了一丝类似松木的清香, 这是为什么呢?

是它们的‘产地’不同吗?”贺先生显然很满意我的“求知欲”。

在他看来, 一个对工作充满热情的工具, 显然比一个麻木的工具更有价值。“哦?

你连这个都闻出来了?

”他扶了扶眼镜, 笑着解释道, “没错, 它们来自不同的‘培育环境’。

有些环境湿度高一些, 有些光照长一些, 都会对最终的‘成品’产生微妙的影响。

你的任务, 就是找出那个最完美的影响因子。”培育环境?成品?

这些词汇让我更加不安。 这听起来不像是描述一种“泥土”, 而像是在描述某种活物。

, 我想, 如果能去‘培育环境’实地感受一下, 也许能帮助我更精准地建立气味模型。

”这个要求显然有些越界了。贺先生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 他摇了摇头:“不行。

那里是核心禁区, 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你只需要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就可以了, 周小姐。

一个重要的信息——庄园深处, 确实有一个所谓的“培育环境”, 而且是“核心禁区”。

虽然禁止我靠近, 但或许是看在我表现良好的份上, 他放宽了对我在庄园内活动的限制。

现在, 他允许我在工作之余, 在庄园的草坪和花园里走动,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正是我需要的。我利用这个机会, 假装散步, 偷偷观察整个庄园的布局。

庄园很大, 除了我工作的白色小楼, 远处还有几栋风格各异的建筑。

而在庄园的最深处, 也是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温室。

高的围墙圈起来, 门口有专人站岗, 即便隔着很远, 也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

毫无疑问, 那里, 就是贺先生口中的“核心禁区”。温室里培育着什么?

是某种奇特的植物吗?

在花园里假装闲逛, 试图找到一个观察温室的绝佳角度, 或者发现一些守卫换班的规律。

同时, 我也更加留意那些运送样本的货车。

, 而且车身上都印着一个不起眼的Logo——一个由三条曲线组成的、类似叶子的图案。

我将这个图案, 和那个“瑶”字, 还有那个神秘的温室, 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这些零散的线索, 像一块块拼图, 在我脑中慢慢聚集。

我预感到, 一个极其恐怖的真相, 正在等着我。14机会, 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

那天下午, 我完成了当天的样本分析, 像往常一样去向贺先生汇报。

但多了一套黑色的真皮沙发和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 桌上放着一台最新款的苹果一体机。

我走进办公室时, 他正对着电脑屏幕, 眉头微蹙, 似乎在处理什么棘手的文件。

“贺先生, B-021号样本的分析结果出来了。

弱, 但那股腐烂的甜香却异常清晰, 而且……还多了一丝极淡的、类似烧焦羽毛的味道。

”贺先生的注意力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抬起头, 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烧焦羽毛?

”“是的,”我肯定地点点头, “非常淡, 几乎无法察觉, 但确实存在。

么, 嘴里喃喃自语:“活性过强, 出现蛋白焦化反应了么……看来温度需要再降低一度。

”他专注地记录着, 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的目光, 却被他身后的电脑屏幕吸引了。

他刚才似乎是在看一个文件列表, 因为走得匆忙, 并没有关闭或最小化窗口。

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我必须看到那上面写了什么!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我脑中成形。

我一边继续汇报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 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那块屏幕。

更便于我……”我的话说到一半, 突然停了下来, 身子晃了晃, 发出一声痛苦的***。

“嗯?”贺先生抬起头, 看到我脸色苍白, 额头冒汗, 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周小姐, 你怎么了?”他关切地问道。

向前倾倒, 一只手撑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可能……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 有点头晕。

”我的动作看起来非常自然, 就像是真的体力不支一样。

而这个动作, 让我与电脑屏幕的距离, 瞬间拉近到了只有半米。

我的视线, 终于可以越过他的肩膀, 清晰地看到屏幕上的内容。

那是一个文件夹, 里面排列着十几个PDF文件。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文件名。

心惊肉跳, 但最让我浑身血液冻结的, 是最下面的一个文件名——《废弃物处理报告》。

废弃物。处理。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 散发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而就在我看到这个文件名的瞬间, 贺先生已经站起身, 绕过办公桌来扶我。“你没事吧?

是不是贫血了?我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他的身体, 挡住了我的视线。

但我已经看到了我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