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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池沼与倒影

发表时间: 2025-10-14
天花板上的影子突然加速,像条绷紧的黑蛇俯冲下来。

周墩墩只觉后颈一凉,下意识地拽着银鳞往旁边扑——两百斤的体重带着惯性撞在铁架上,发出“哐当”巨响,铁架上的玻璃器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片溅起的瞬间,他看见李默反手甩出一把手术刀,寒光擦着黑影的边缘飞过,钉在对面的墙上。

“是影鳞!”

李默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猎鳞人养的东西,靠吞噬鳞片活!”

周墩墩还没弄清“影鳞”是啥,就见那道黑影在地上打了个滚,化作半人高的怪物——没有五官,浑身覆盖着湿漉漉的黑鳞,爪子像淬了墨的钢针,正死死盯着银鳞脚踝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它跟着血味来的!”

银鳞的声音发颤,往周墩墩怀里缩得更紧。

少年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冰凉冰凉的,却让周墩墩后腰的鳞片奇异地安定了些,烫意变成了温热的暖流。

影鳞猛地扑上来,周墩墩想都没想,抱着银鳞往旁边一滚。

黑爪子擦着他的肥膘划过,撕开了牛仔裤的另一个口子,露出更多圆滚滚的银鳞。

鳞片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影鳞像是被烫到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往后退了两步。

“你的鳞片能克它!”

李默喊道,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装着绿色液体的喷雾瓶,“按住它!

我这有除鳞剂!”

周墩墩看着影鳞那双空洞的眼窝,突然想起小时候被邻居家的大狼狗追着咬,他吓得爬上树,却看着那狗被主人用棍子打得嗷嗷叫。

此刻的影鳞虽然长得吓人,可那畏缩的样子,竟有点像当年那只挨打的狗。

“别杀它!”

他脱口而出。

话音刚落,影鳞突然转身,黑爪子拍向旁边的铁箱。

铁箱应声而裂,里面的玻璃器皿碎了一地,其中一个瓶子里的紫色液体溅出来,落在影鳞身上,竟冒出阵阵白烟。

影鳞发出更痛苦的嘶鸣,转身就往废料池的方向跑,黑鳞掉了一路,像撒了把碎煤。

“那是强酸性的鳞溶解剂!”

李默跺脚,“它跑进池里,整池的水都会被污染!”

周墩墩这才闻到浓烈的酸味,混杂着铁锈和腐烂的气息,从深处的黑暗中涌过来。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银鳞,少年的脸白得像纸,蓝色的瞳孔里映出摇曳的水光——废料池的液体正在上涨,己经漫到了他们脚边,泛着诡异的黄绿色,水面上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鳞片,白的、黑的、红的,像被撕碎的彩虹。

“必须在液体漫过膝盖前冲过去!”

李默拽起周墩墩的胳膊就往深处跑,“溶解剂和池里的催化剂混合,会产生剧毒气体!”

周墩墩被拽得一个踉跄,怀里的银鳞也跟着跌了下来。

少年刚站稳,脚踝就踩进了黄绿色的液体里,顿时发出一声痛呼,伤口处冒出蓝色的泡沫。

“别碰水!”

周墩墩赶紧把他拽到自己背上,像扛麻袋似的扛起银鳞。

两百斤的他扛着个百十来斤的少年,竟没觉得太吃力,后腰的鳞片像是在帮忙,涌出一股持续的暖流,顺着胳膊传到银鳞身上,少年的痛呼声渐渐小了。

“这边!”

李默在前面引路,白大褂的下摆沾到液体,瞬间被腐蚀出几个洞。

他回头看了眼周墩墩背上的银鳞,又看了看他后腰泛着光的鳞片,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加快了脚步。

越往深处走,液体越深,己经漫到周墩墩的小腿肚。

黄绿色的液体像粘稠的鼻涕,裹着他的裤腿往下坠,皮肤接触到的地方传来针扎似的疼,可后腰的鳞片却越来越烫,像是在和液体里的什么东西对抗。

“看水里!”

银鳞突然在他背上喊道。

周墩墩低头,只见水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竟然瘦了一大圈!

镜中的“他”穿着合身的黑色运动服,腰腹紧实,后腰的鳞片不再是圆滚滚的,而是变得锋利修长,泛着冷冽的光。

更诡异的是,镜中“他”的脸,竟和银鳞有几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冷,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是……”周墩墩惊得差点摔倒。

“是你的‘鳞相’。”

李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点感慨,“返祖者的鳞片会映射出最真实的形态,你现在看到的,是你鳞片成熟后的样子。”

周墩墩盯着水里的倒影,突然觉得陌生又熟悉。

他想起自己每次减肥失败后对着镜子的沮丧,想起前女友说“你永远都是个胖子”时的不屑,可此刻看着那个瘦下来的倒影,心里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觉得空荡荡的——那不是他,至少不是现在的他。

“别看了!”

银鳞在他背上拍了一下,“水里有东西在拽你的脚!”

周墩墩猛地低头,只见几只苍白的手从液体里伸出来,死死抓住他的脚踝。

那些手的主人沉在水下,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身上覆盖着腐烂的鳞片,和影鳞的黑鳞不同,这些鳞片是灰败的,像枯死的树叶。

“是失败的实验体。”

李默的声音发紧,手里的喷雾瓶对准那些手,“他们的鳞片被强行剥离,变成了没有意识的行尸。”

绿色的除鳞剂喷在苍白的手上,顿时冒出黑烟。

可更多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抓向周墩墩的腿,甚至有几只朝着他后腰的鳞片抓去——那里的光芒最亮,像是黑夜里的灯塔。

“把我放下来!”

银鳞喊道,“我能引开它们!”

“别废话!”

周墩墩吼了一声,突然想起自己送外卖时爬楼的诀窍,深吸一口气,猛地往前冲。

他的体重带着惯性撞开那些抓来的手,同时后腰的鳞片突然炸开,飞出无数细小的银芒,像撒了把星星。

银芒落在液体里,竟让那些苍白的手瞬间僵硬,然后缓缓沉入水底。

“你的鳞片……能净化它们?”

李默震惊地看着他。

周墩墩也懵了,他只知道鳞片烫得厉害,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他低头看向水面,刚才那个瘦下来的倒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本来的样子——两百斤的胖子,松垮的肥肉,圆滚滚的鳞片,只是那双眼睛里,多了点以前没有的东西,像是……底气?

“快到出口了!”

李默指着前面一道狭窄的铁门,门把手上挂着把生锈的锁,“钥匙在我左口袋!”

周墩墩腾出一只手去掏钥匙,就在指尖触到冰凉钥匙的瞬间,后腰的鳞片突然剧烈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

他猛地回头,只见影鳞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正趴在他身后的水面上,黑爪子死死抓着他后腰的一片鳞片,嘴角淌着紫色的毒液。

而影鳞的身后,站着那个黑衣男人,手里的银匕首泛着幽蓝的光,正缓缓抬起。

“抓住他!”

黑衣男人的声音带着兴奋,“这胖子的鳞片能净化行尸,是极品!”

李默突然转身,将手里的绿色喷雾瓶狠狠砸向黑衣男人,同时大喊:“周墩墩!

带银鳞走!

钥匙是假的,出口在你左边第三个铁桶后面!”

周墩墩一愣,左边第三个铁桶?

他们刚才明明从那里过来的,根本没有出口!

可他没时间细想,影鳞的爪子己经嵌入了他的鳞片,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他咬着牙,背着银鳞猛地往左拐,撞向第三个铁桶。

“哐当——”铁桶被撞翻,底下露出的不是出口,而是一个更深的洞口,黑得像巨兽的嘴。

而李默此刻正被黑衣男人的匕首抵住喉咙,白大褂上渗出红色的血,和他胸前的工牌“李默”两个字混在一起,格外刺眼。

“骗你的。”

黑衣男人对着周墩墩的方向笑,“他早就被我收买了,你以为研究所会放过这么好的样本?”

周墩墩看着李默绝望的眼神,又看了看怀里银鳞苍白的脸,后腰的鳞片突然停止了刺痛,反而变得异常冰凉,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想起那个粉色包装的小熊巧克力,想起李默说“我女儿”时的温柔,想起他手套上和自己手机壳一样的磨损痕迹。

那不是收买的眼神。

周墩墩深吸一口气,突然做出一个连自己都惊讶的举动——他没有往前跳,而是背着银鳞,朝着黑衣男人的方向冲了过去。

“***疯了?”

黑衣男人愣住了。

周墩墩没说话,只是在靠近的瞬间,猛地弯腰,用自己最厚实的后背撞向黑衣男人的腰。

两百斤的体重加上冲力,竟真的把黑衣男人撞得一个趔趄,匕首也偏离了李默的喉咙。

“走!”

周墩墩吼道,同时感觉后腰的鳞片被影鳞狠狠撕下一片,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抱着银鳞滚进了那个更深的洞口。

下落的瞬间,他好像听见李默喊了一声什么,声音被风声撕碎,只剩下模糊的“……小熊……等你……”洞很深,下落的时间很长。

周墩墩紧紧抱着银鳞,感觉怀里的少年在轻轻发抖,然后有冰凉的液体滴在他的脖子上——不是血,是眼泪。

“对不起……”银鳞的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哭啥。”

周墩墩忍着剧痛,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老子早就想减肥了,掉片鳞……就当抽脂了。”

他感觉自己在往下掉,掉进一个温暖的、粘稠的地方,像是回到了娘胎。

后腰的伤口处传来痒痒的感觉,像是有新的鳞片在长出来。

而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看到洞壁上刻着一行字,歪歪扭扭的,像个胖子写的:“鳞在,人在,胖瘦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