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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14

凌晨三点的伦敦,雾浓得像浸了血的棉花。

吸进肺里是煤烟混着腐鱼的腥气,吐出来时带着白雾,裹在睫毛上结成冷霜。汉伯里街的泥泞没到皮靴脚踝,每一步踩下去,都能感觉到鞋底蹭过某种滑腻的东西——不是泥水,是刚凝固不久的血。

“上帝啊……”

巡逻警探汤姆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带着酸水的腥气。他手里的黄铜提灯抖得厉害,昏黄的光圈砸在垃圾箱旁那团“破布”上时,汤姆突然捂住嘴,蹲在地上干呕。

那不是破布。是个女人。

伊莱亚斯·格雷赶到时,正看见汤姆的肩膀在雾里发抖。他的白大褂沾了泥点,领口的铜侦探徽章被雾蒙得发暗——自去年掀了贵族舞弊案,他就成了苏格兰场的“闲人”,只配管偷面包的小案,可白教堂的警察都知道,只有他敢看死人的眼睛。

“多久了?”伊莱亚斯的声音很沉,像雾里敲闷钟。

“刚发现……不到十分钟。”汤姆的提灯照得尸体边缘发虚,“我靴尖踢到她胳膊时,软得像泡烂的肉。”

伊莱亚斯蹲下来,指尖悬在尸体上方半寸。雾里飘来的腥气更浓了,不是猪血的铁锈味,是人的血,带着体温消失后的冷意。

女人蜷缩着,像只被踩烂的绿蝴蝶。褪色的绿裙被撕到腰际,露出的腹部有一道从肋骨划到耻骨的口子——边缘齐得像用尺子量过,暗红的内脏翻在外面,被雾水浸得发亮,肠管上的血管还清晰可见,像泡在冷水里的红丝线。

“眼睛没闭。”伊莱亚斯突然说。

汤姆不敢回头,只敢从指缝里看——女人的脸偏向一侧,眼睛圆睁着,瞳孔里映着灰蒙蒙的天,虹膜上沾着一点煤烟,像是死前最后一眼,正盯着雾里钻出来的什么东西。

老法医亚瑟·贝尔的脚步声从雾里传来,沉重得像拖了口铁箱。他的黑铁工具箱上铜锁叮当作响,里面装着生锈的解剖刀、沾着旧血的纱布,还有几支裂了纹的玻璃试管——那是他唯一的“宝贝”。

“亚瑟先生。”伊莱亚斯站起来让位置,目光没离开尸体的右手。

亚瑟蹲下去,枯瘦的手指掀开尸体眼睑,又按了按她的脸颊。指甲缝里的黑泥蹭在苍白皮肤上,像道丑陋的疤。“死亡时间两小时左右,尸僵刚到大腿。”他的声音像砂纸磨木头,“颈部有细勒痕,是麻绳——没绳结印,凶手勒的时候很稳,没让她挣扎。”

他的目光落在腹部伤口上,突然皱起眉,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刃磨得发亮,却在伤口边缘比了比,摇了摇头:“不对。这伤口太齐了,折叠刀劈不出这样的切面,得是外科手术刀,还得是拿惯了刀的手。”

伊莱亚斯的指尖终于碰到尸体的右手。那只手蜷缩着,指关节发白,像攥着救命的东西。他用镊子小心翼翼掰开,指缝里的黑泥簌簌往下掉,掌心是半张皱巴巴的麻纸——用炭笔写着两个字:“杰斯”。

炭笔的痕迹深得戳破了纸,像是写字的人用了全身力气,又像是用带血的手指蘸着炭灰画的。

“杰斯?”汤姆凑过来,提灯的光把两个字照得像活的,“是凶手的名字?还是她的相好?”

伊莱亚斯没说话,把纸条塞进油纸证物袋。袋口蹭到纸条时,他闻到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腥气——不是纸的味道,是炭笔上的。

“这雾不对劲。”亚瑟突然抬头,雾正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裹着他们三个,提灯的光圈缩成个小点,“往年的雾没这么黏,也没这么腥。”

伊莱亚斯也感觉到了。雾贴在脸上,像一层薄血,凉得刺骨。远处酒吧关门的叮当声很轻,却像敲在颅骨上;还有***们的笑声,从雾里飘过来,断断续续的,像断了气的人在喘。

“格雷侦探!贝尔医生!”

塞缪尔·哈珀的声音从雾里钻出来,带着他那支铅笔不停划纸的“沙沙”声。他穿件洗得发白的黑大衣,口袋里的笔记本磨破了边角,像只闻着血腥味的乌鸦。

塞缪尔挤进来,没看尸体,先把笔记本凑到伊莱亚斯面前。标题用铅笔涂得漆黑:“白教堂开膛恶魔夜弑***!剖尸手法如外科医生!”

“能透露点细节吗?”塞缪尔的眼睛亮得吓人,铅笔尖在纸上点个不停,“死者是玛丽·安·尼科尔斯吧?我听说她昨晚还在‘白马酒馆’喝朗姆酒——是不是吵架引来了凶手?”

伊莱亚斯拦住他,手臂抵着塞缪尔的胸口:“哈珀先生,案件还在调查,而且,请尊重死者。”

“尊重死者?”塞缪尔笑了,声音里满是嘲讽,“读者才不关心死者的尊严,他们关心凶手是不是疯子,关心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他突然凑近伊莱亚斯,压低声音,“我听说伤口里有张纸条?写了什么?是凶手的‘签名’吗?”

伊莱亚斯没理他,转身帮亚瑟收拾工具。老法医已经把尸体信息记在本子上,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玛丽·安·尼科尔斯,42岁,***,酗酒,胃内有朗姆酒残留,伤口疑似外科手术刀造成,无反抗伤。”

“得运回停尸间。”亚瑟合上本子,叹了口气,“但你知道,我们没显微镜,没毒物检测,只能看表面——凶手要是懂点医,我们根本抓不到。”

伊莱亚斯点点头。1888年的伦敦法医界,跟蒙着眼摸象没区别。他们能判断死亡时间,却查不出伤口里的微量麻醉剂;能看出凶器类型,却找不到上面的指纹。

雾更浓了。伊莱亚斯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尸体,绿裙在雾里泛着死气,像一摊烂在泥里的青苔。他突然觉得,这雾不是自然的,是从尸体里蒸出来的,带着她的血和内脏的腥气,黏在每个人身上,洗不掉,也甩不掉。

“汤姆,叫人来运尸体。”伊莱亚斯转身走进雾里,白大褂的下摆扫过泥泞,没留下痕迹,“哈珀先生,别乱写,否则我会***你诽谤。”

塞缪尔没管他的警告,还在对着尸体拍照。相机的闪光灯在雾里亮了一下,把玛丽的脸照得惨白,眼睛里的雾像凝固的血。他的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嘴里念叨着:“开膛手杰斯……这个名字不错,读者肯定喜欢。”

雾里,伊莱亚斯的脚步停了一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证物袋,纸条上的“杰斯”两个字,像在发烫。他知道,明天太阳升起时,整个伦敦都会知道这个名字,知道白教堂有个拿手术刀的恶魔——而那雾,会把恐慌裹得更紧,直到下一个受害者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