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头飞了……啊!”
顾昭蜷着身子使劲的抱紧自己的头。
“嘶——”
因为太过用力,拉扯到伤口,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过来。
顾昭眨巴着眼睛,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松开抱头的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脖子。
搞错了,飞出去那个头不是自己的。
顾昭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被她一刀削飞的头颅在空中画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卧槽!我砍人了!”
顾昭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醒来,这次淡定多了。
她已经安慰好自己,比起自己被砍,必须是先砍别人。
世道就这样,得稳住。
顾昭松了口气的同时看看四周。
雕花繁复的拔步床,床榻四周垂落着深青色的帐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熏香……
不错,环境比先前好太多了。
可随即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被救了?
还是……被囚禁了?
“吱呀——”
门轴的声音像一根针扎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顾昭赶紧闭上眼,放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仍处于昏迷状态。
紧接着,她听到好多人高呼“万岁!”
之后是一个太医来给她诊脉,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心里的恐惧淹没一切。
皇帝说了几句尽力医治的话就走了。
之后是脚步声进进出出。
一个上午的时间,顾昭从那些宫女太监零碎的言语中拼凑出真相——这里是皇宫的太医院偏殿,而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十七天。
回到京城才三天。
顾昭打了个激灵,幸好运输的过程中没有醒,否则车马颠簸,她得累死。
一个多月前,她虔诚的对着流星雨许了个愿望:求求让我发一次大财吧!
再睁眼,刺骨的寒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几乎撕裂耳膜。
她低头,看到自己穿着染血的铠甲,手中握着一柄卷刃的战刀。
前面的士兵手起刀落,砍人像是切萝卜……
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天地一片死寂。
残阳如血,泼洒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
她艰难的爬了起来,还没站稳,突然看到几步之外,两个摇摇晃晃的敌军身影,正拖着残躯向她逼近。
不!别过来!
恐惧的尖叫堵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颤抖。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抓起地上那柄战刀,又是如何闭着眼,凭着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的砍了过去……
结果……那刀落在她的大腿根部上,扎得稳稳的。
其中一个敌军突然捧腹大笑……下一秒,倒下了。
乐极生悲,笑死了。
这死法好,不费力,也不吓人,顾昭心里暗暗窃喜。
她满脸期待的看向另外一个。
另一个还好好的站着。
他原本也在笑,看着同伴笑死了,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顾昭频频后退。
“兄台,咱们都伤的不轻,反正都活不了了,要不,咱们都躺下吧,谁先走谁输……”
那人呆愣了片刻,随后举起战刀。
“老子杀了你!”
千钧一发之际,顾昭咬紧牙根从腿部抽出那把战刀……
伤口太痛了,拔出来时手没拿稳,刀子咻的一声飞了出去……
还好,方向飞对了,飞到那人的脖子上……
温热的,黏稠的液体喷溅在顾昭的脸上。
“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她,杀人了。
世界再次在她眼前旋转,黑暗。
意识消散前,恍惚听到一队人马向她这边狂奔而来……
……
沉稳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早上那个太医又来了,他刚把完脉。
“吴太医……”一个宫女的声音带着哽咽,“真的没办法了吗?”
吴太医重重的叹了口气,“唉……老夫……尽力了,最多也就三天好活。”
轰——
顾昭脑里一片空白。
三天?
她居然只能活三天!
脚步声远去。
顾昭缓缓的睁开眼,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心里一片悲凉。
她想起自己还没花完的钱,想起冰箱里没吃完的半块蛋糕……
“将军!您醒了!”惊喜的呼唤声打破了沉寂,小丫鬟春桃扑到床边,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激动,“将军您整整晕了一个多月,吓死奴婢了!”
她看着这个记忆里陪伴原身多年的小丫鬟,顾昭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别哭。”
三天后还有得哭。
“将军您斩杀了凉国的首领跟王子,陛下赏了黄金万两。”
顾昭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还真的发财了。
可惜没命花,顾昭捂住胸口,这种心情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死不瞑目。
“将军,京城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天天都在讲您英勇杀敌的事,特别是援兵到的时候,您那手飞刀,耍的那叫出神入化……”
顾昭:……
天知道她被吓得整整晕了一个多月。
“春桃,”她的声音哽咽,像是在交代遗言,“听着,你自己留下二百两,其余的赏金,都……都分下去……”
“都……都分了?”春桃的声音拔得老高。”
“对,都分了,去吧。”顾昭闭上眼。
她亲眼目睹战场的残酷,能为将士们做点实事,也不枉穿越一场。
……
紫宸殿内, 烛火摇曳。
徐公公躬身禀报:“陛下,顾将军醒了。”
皇帝执笔的手微微一顿,抬眸道:“赏赐可送到了?”
“已按陛下的旨意,万两黄金全数赐下。”徐公公顿了顿,又道,“不过……顾将军醒来后,将赏银尽数分给了她的兵,自己分文未留。”
笔尖停在半空中,墨汁滴落在奏折上,缓缓晕开。
皇帝眸色微深,语气依旧平静:“哦?全分了?”
“是,阵亡将士抚恤加倍,重伤者厚赏,余下的均分给全军,如今北疆将士无不感念将军恩德。”
殿内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皇帝缓缓搁下笔,指节在御案上轻轻叩了叩。
“十万黄金,眼都不眨就散尽了……顾昭倒是大方。”
徐公公低眉顺目,不敢接话。
良久,皇帝忽而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说,她这是真心体恤将士,还是……另有所图?”
徐公公心头一凛,斟酌着道:“老奴愚钝,不敢妄测将军心思。”
皇帝沉思片刻后。
“传旨,“让兵部把虎贲营调去北疆换防。”
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虽然敌国已降,仍需防患于未然,跟顾昭一起回来的将士们即日起全数前往北疆守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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