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体会过被活活冻死的感觉吗?
不是电影里唯美的雪景,而是在城市最肮脏的桥洞底下,裹着捡来的破纸箱,感受体温一点一点被寒风抽走。
意识模糊时,鼻腔里还萦绕着尿骚味和垃圾腐烂的酸臭。
我,沈清音,死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冬夜。
临死前走马灯闪过的,不是一生的高光时刻。
是我亲弟弟沈浩把我推出家门时嫌恶的嘴脸:“坐过牢的人晦气,别脏了我的新房!”
是我妈隔着门缝传来的哭腔:“清音,你就当行行好,别再连累你弟了……”是我爸永远沉默佝偻的背影。
就因为三年前,我替醉酒撞死人的沈浩顶了罪。
他们说,沈家不能绝后,我这个做姐姐的该有牺牲精神。
我信了。
结果三年牢狱换来的是众叛亲离,是找不到工作的绝望,是最后咳着血在桥洞底下数着自己逐渐停止的心跳。
恨。
如果能重来……再睁眼时,刺眼的吸顶灯光晃得我眼睛生疼。
耳边是母亲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嗓音:“清音啊,你就帮帮你弟弟这次吧!
他可是你亲弟弟啊!
他要是坐了牢,这辈子就毁了啊!”
我猛地坐首身体,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眼前是家里那间熟悉的客厅,掉漆的木质茶几,泛黄的墙壁,还有墙上那本印着劣质明星挂历——日期清晰地显示着,三年前,沈浩刚撞死人的那个晚上!
我重生了!
回到了他们逼我顶罪的这一天!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之后,是彻骨的冰寒。
我看着眼前这三张我曾视为至亲的脸。
母亲哭得情真意切,父亲蹲在角落闷头抽烟。
而肇事者本人,我的好弟弟沈浩,居然还在偷偷用手机刷着短视频,嘴角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
前世,我就是在这个晚上,被他们的眼泪和“亲情”绑架,点了那个毁掉我一生的头。
“清音,妈知道委屈你了,”母亲抓着我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我肉里,“你就进去顶几年,表现好很快就能出来。
妈跟你保证,等你出来,家里一定好好补偿你,啊?”
沈浩终于抬起头,敷衍地附和:“姐,你就帮我这次,我记你一辈子好!”
补偿?
记我一辈子好?
我差点笑出声。
前世我出狱后,他们就是用“坐过牢的人别连累家里”为由,把我赶出了用我的赔偿金买的新家!
一股混杂着恨意、恶心和决绝的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涌。
我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尖锐的疼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不能慌,沈清音。
老天爷给了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让你再跳一次火坑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故意用一种带着颤抖的声音说:“我……我去洗把脸冷静一下。”
躲进狭小潮湿的卫生间,我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喘息。
镜子里映出一张二十二岁的、还带着些许学生气的脸,苍白,脆弱,眼底却燃烧着与前世的懦弱截然不同的火焰。
够了。
该结束了。
我掏出我那部屏幕己经裂了好几道的廉价手机,动作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地点开了那个红色的录音图标。
然后,我拉开门,走回那个令人窒息的客厅,迎着他们或期待或催促的目光,用一种我自己都惊讶的平静语气说:“好,我去。”